个略微懂行的人眼中,都明白是这胎有问题。
池家人当机立断做好决定。
他们放弃了这个曾寄托过家族大业希望的孩子,用阵法将它连夜封棺入土。
“……可这不是杀人吗?”林君盛忍不住道。
长辈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没有点评池家这件事上的做法,只又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可这个人如今就住在池家后院深处,他还长到这么大了,你亲眼见到了他,不是么?”
“对。”林君盛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人,他应了一声。
长辈说:“封棺入土的那一晚,他们都觉得胎儿尚小,就算是天生的异端,也因为太过幼小而不成气候,用阵法一压应当就没问题了。”
然而就在那无人看守监管的后山里,细弱的挖刨声响了一夜。
隔日清晨,负责当日值守的族人前去打开外间院门,准备做早间清扫,他睡眼惺忪地拔掉插栓,推开厚实木门——随即下一秒惊得目眦欲裂,手中扫帚都“啪”一声脱了手。
在池家的外院大门外,正停着一具周围犹挂shi泥的小棺材。
棺材上方还躺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那孩子本来闭着眼,他生下来就跟别的孩子不同,不像其他初生儿那样,刚生下来时像个皱巴巴的红皮小猴子。
他很白,小小一团躺在那里,头顶绒发很黑。
最先发现了他的人被吓得后退一步跌在门槛上,他好像就听见了动静,慢慢睁开眼睛。
小小的婴孩不哭也不吵,就静静用极黑的眼睛盯着门口的人。
……
“后来呢?”林君盛听得出神,他又问。
长辈说到这里时缄默了一小会,似是也有许多感慨。
随后他才继续告诉林君盛:“后来,他们又聚集全族算了一卦,发现不管怎么算,这个孩子都注定要留下来,必须在池家长大。”
这是池家人亲自种的因,也是他们必须得的果。
所有玄术师都最明白因果循环。
所以,那小小的孩子被留了下来,他的住处被Jing心挑选在远离其他人的最深处,整个后院还重整布局,让一条八卦长廊盘踞整个后院当中。
祛他们亲自招的灾。
辟他们亲自酿的邪。
当年那一代组长还发了族令,要求族人自觉规避那间小院,尽量削减同那个孩子的不必要交流,至于什么同龄玩伴,族内友人,那就更是天方夜谭,是“Yin生子”不应拥有的东西。
“但他又没有害人,而且也不是他自己想要变成那样的。”林君盛感到生气,他才见了那人一面,已经开始下意识的维护那人。
长辈听出男孩真情实感的保护口吻,从自己的思虑中回神,低头瞧他一眼,就还失笑:“你第一次见他,怎么知道他从没害人?”
“他要是个想要害人的人,当时看我直接从院墙上摔下去就好了,根本不必要伸手捞我一下。”林君盛说,他有理有据,“如果他内心存恶,我又是翻墙还又弄脏他窗台,接着还找他要布擦手,他也不应当理我,更不该借我手巾,该直接凶性大发的把我打出去。”
这么说着,想起自己被从小院带走时有点匆忙,身上好像还留着一件属于那人的东西。
小男孩在口袋里掏了两下,果然找到那条忘了还的布巾。
“您看,”林君盛把这份证据举高给长辈,“这就是哥哥借我的东西,我回家后把它洗干净,您下次来时还要带我,我正好去还。”
目瞪口呆的长辈:“…………”
完全没料到小家伙跑去接触了Yin生子就算了,居然还带了人家的东西走……还居然都已经带了大半段路!
“你简直——”
在快要怼脸的布巾前一个后仰,长辈脸都因想骂又无从下口而憋绿了。
好不容易确定那确实就是条普通布巾,不是什么邪性东西,长辈有心没收,万万没想到男孩就已经有了准备,用大人们教的身法眨眼间把布巾揣进口袋,又收好了。
“不行不行,您可不能拿走。”林君盛义正辞严地说,“我要亲自去还给哥哥,您拿走肯定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长辈出手拿了个空,被堵得简直想很不稳重地翻白眼。
他也这才注意到男孩一直喊池家那位的用词。
“你管他叫‘哥哥’?”长辈奇道。
“你知道Yin生子的生长规律和常人不同,你长个三岁五岁,他看起来顶多才有一岁的变化吗?”长辈满面一言难尽地说,“那人今年看着也有十几二十了,你用跟洋老师学的数学算算,这人最少也有多少岁?我估摸着我都得喊他大爷。”
最后那句话是长辈为了加强效果而夸大了说的,他说完后看着林君盛,希望能在男孩面上看见震惊或者呆愣表情。
然而,林君盛就只轻微“啊”了一声,对于“哥哥”真实年龄的诧异仅稍纵即逝。
“你就这反应?”长辈自己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