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礼拜去一趟英国?”方玉漱说得很小声,一边观察着叶至容的反应,生怕是自己的请求太出格。毕竟叶至容才刚刚复明,正是要自己陪伴适应新生活的时候。
可他已经有八年没见过妈妈,听说她生了病有些坐立难安。最难挨的日子过去了,他早就不怪她了。
叶至容呼吸一滞,强作镇定,“要去多久?”
方玉漱见叶至容果然不太高兴,忙道:“不会很久的,我一定抓紧时间回来。”
果然,他根本没设归期。
叶至容的心又沉了半分,挣扎地问:“要见什么人吗?”
“见我妈妈,她……她生病了。”方玉漱心虚道,生怕让叶至容觉得,自己见妈妈比陪他更重要。
“什么时候走?”
“这周日可以吗?”方玉漱想的是既然都开口了,不如早去早回,还能赶上接妈妈出院。
叶至容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一阵残酷的力量捏碎了,喉咙里都仿佛溢着腥气,艰涩道:“可以,订机票吧,到时我送你。”
“不用送我,我自己可……”
“我送你。”叶至容打断他,“我看着你进去我就走。”
方玉漱又内疚又心疼,叶至容眼睛看不见的这些年,对自己的依赖旁人根本体会不出。八年都没和自己分开过一天,这才眼睛刚好就扔下他一个人出国,也难怪他会情绪低落。
去机场那天,叶至容叫司机等在外面,自己拉着方玉漱的行李箱送他进去。
他只带了一个行李箱装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很快就托运好了。还有一个随身的背包,叶至容一路帮他背着,临进安检才给他套在肩上,嘱咐他一定要看好,护照证件都在里面。
方玉漱哭得一塌糊涂。
不只是叶至容从没离开过他,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来叶家后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一时难以适应,也不大放心叶至容。
叶至容一直拉着他,看着他,只是略微有些沉默,给方玉漱擦眼泪时的手凉得吓人。
临行时,叶至容捧着方玉漱的脸给了他一个吻,不带任何情欲的一个吻,却深长得让人难舍难分。
方玉漱靠在窗户上,看着地面的景物在视野中渐渐消失,感受飞机穿过云层起起伏伏,缓了半天才想着拿眼罩听歌睡觉。
他在侧面的夹层里翻了翻没找到,又拉开另外一个拉链,老觉得这包比他早上收拾完的时候又重了不少。还没等他想太多,赫然发现包里多了个他从没见过的牛皮纸文件袋。
方玉漱茫然地打开封口,猜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叶至容是什么时候偷偷放进去的,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他先是抽出一沓纸,待看清上面的字时,整个人都懵了。
那是一份叶至容已经签好了的离婚协议书,只缺他的名字。
他抖着手又倒出文件袋里的其它东西——支票,地契,股权转让书,全部已经或签好,或已过户到他名下。他瞟到上面的数额和股份市值,反而觉得心被掏空了一样,这巨额财富没能让他高兴起来。
这么高的分手费,够买十个当年走投无路的方玉漱,他何德何能啊。也不知是先该为自己的身价受宠若惊一番,还是先为这九年真心换不来的圆满痛哭一场。
明明说好的,会留他到三十四岁,为什么要这么急不可待?是因为眼睛好了,自己就没有用处了吗?
叶至容连个说法都不给他就擅自收走了他剩下的那七年。
方玉漱强迫自己把眼泪憋回去,先冷静下来读离婚协议,想看事情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读了两行才回过味儿来,如果叶至容是铁了心不要他了,为什么不起诉离婚,而是给他一份只要自己不签就不会生效的离婚协议?
他不甘心也不死心,把文件袋重又翻了一遍,果然在那一沓东西里翻出一张对折的信纸,入眼是叶至容一笔一划工整而略显笨拙的笔迹,只有短短几行。
吾妻玉漱:
看到这封信时,你应该正在千米高空,也或许已经平安到了英国。
我不擅长道别,怕说出什么让你为难的话,故而决定写信给你。说来惭愧,这几日我思绪情绪都控制得不太好,临别对你有些怠慢,还望你包涵。希望你记忆里最后的我,不是初见时那个只会欺负你的混蛋。
给你的东西你好好收着,那不是分手费,是我作为一个受你照顾多年的故人的一点心意,别有心理负担。不用回复我,忘了我,也把这段不堪的往事都忘了吧,好好和他在一起,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从来不欠我,不欠叶家,望从此天高海阔,你都能为自己而活。
方玉漱读完最后落款“叶至容”三个字,顿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他不懂叶至容所指的“他”是谁,“选择”又是指什么。
这什么意思?赶他走还非要给他强安个罪名?
这一点方玉漱是绝对不服的,他在叶至容身边呆了九年,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别的不敢自夸,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