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巾擦头发。
等头发不再滴水,他转头看向已经睡了的宋舟,起身关了灯,掀开被子躺回床上。
房间里的沉默延续到第二天,莫冬早起到酒店前台借了熨烫机,将西装熨得板正,没有一丝褶皱。
本来今天宋舟应该披麻戴孝的,但他没准备这么多,只能穿黑色西服过去。
等到出发时,因为殡仪馆的地址太偏远,一般的出租车都不愿意去,怕回程拉不到客人。莫冬最后额外加了二十块钱才招到车。
到了殡仪馆,他们终于见到李艳的父母、宋舟的外公外婆。
他们昨天已经听李辰说过了,所以此时见到宋舟都没表现出意外,但也不高兴,就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宋舟开口叫了他们“外公外婆”,他们都没应。
“你昨天过来的?”老太太的眼睛又红又肿,已经哭了好几个晚上。
“嗯。”宋舟说。
老太太看着他,半晌后带着思念和愧疚轻轻地说:“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上一次见到李艳还是很多年前,当时的李艳带着已经上了初中的宋舟回来跟他们见面,却没有得到任何好脸色。
当初因为李艳执意要嫁给那个人,全然不顾生他养他这么多年的父母,所以他们心中充满怨怼,一直都赌着气,不愿主动去找她。
后来因为李艳不怎么联系他们,更不经常回来看他们,他们便更加生气,甚至一度主动切断联系,不愿再认这个女儿。
如果她能知道李艳这些年过得是这样的日子,知道李艳不敢联系他们的理由,知道李艳会在那一天被人活生生打死,她怎么都不会因为赌气而让她的女儿白白受这么多苦。
明明离开的时候还是鲜活的小姑娘,苦等这么多年等回来的却是具冰冷的尸体。
老太太的身体晃了晃,不愿再看向宋舟。
她不愿去埋怨宋舟,毕竟他是李艳唯一的儿子,所以即便李辰对宋舟充满恨意,怨恨他置身事外没有去救李艳时,她也没有说出任何伤害宋舟的话。
但这并不代表她想见他。宋舟除了是李艳的儿子,同时也是宋正国的儿子。见到他,不仅会让她回想起自己犯下的不可弥补的错误,更会让他想起宋正国那个不是人的畜生。
所以她宁愿不见宋舟,就当自己没有他这个外孙。
李辰在旁边抹了抹眼泪,搀扶着老太太,忍着眼泪对宋舟说:“参加完葬礼你就回去吧。以后想祭拜你随时都可以过来,但我们家没养过你,你不用对他们尽孝。”
说完她掺着老人走进去,没再理会宋舟。
宋舟站在原地,像接受惩罚一样低着头,仿佛他才是那个犯下罪行的人。
“走吧。”莫冬在旁边轻声说,“该去祭拜了。”
他伸手拉着宋舟走到李艳的牌位前。
前方最中间摆着李艳的照片,照片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了,当时的李艳一头乌黑的头发,绑着两个双马尾辫,青春洋溢地朝镜头笑着。
莫冬低下头不敢多看,怕自己哭出来。
他先跪下来,烧了香,敬在香炉里。
等他退到后面,宋舟才走向前,跪在李艳的牌位下。
“那个是不是李艳的儿子?”旁边有人在窃窃私语。
“应该是吧,长得有点像。”
“听说才18岁,刚高考完。唉,小小年纪就要遭受这些事。”
“小声点,别让李家的人听到了。他们好像不喜欢这个外孙,前几天的丧宴都没让他参加。”
“为什么啊?”
“听说是李艳死的时候他也在场...”
宋舟拜完后站起身,沉默看着李艳的照片,过了许久才走到一旁。
莫冬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静静陪他站着。
到了时辰,开始下葬。
莫冬的身份没资格参加,只能站在外围。但宋舟是李艳的儿子,李家的人没有阻止他参加,让他站在了最前面。
仪式并不复杂,很快就结束了。李艳的骨灰随着她短暂的一生被永远埋在了地下。
李辰和她父母在墓前哭成一团,但这些眼泪无法改变什么,更换不回故人,他们只能在懊悔中度过剩余的人生。
宋舟沉默站在墓前,背挺得很直。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他才梆的一声跪在墓前,朝李艳重重磕了三个头。
他的额头死死抵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想起李艳还活着的时候,当时就算那个地方再怎么不如意,也偶尔会有点家的模样。
但现在李艳死了,这些就全没有了。
李艳的死,把他打回了原形。
葬礼结束之后,李家的人都回去了,没有一个人叫上宋舟,仿佛他只是一个来参加葬礼的陌生人。
刚刚还又哭又闹的地方此刻变得冷清,只有宋舟孤零零站在原地。
莫冬找到了他,没有说话,静静站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