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过去的三年里,莫恒舟的身边也发生了很多变化。
比如,他后来才知道那个在地铁站找到自己的少年竟然是新盟军长的儿子。而这个叫谢争的少年在一年前竟然成了自己的同事,跟他关系还不错,只是跟他不一样,非常养生似的很少加班。
莫恒舟出于对两个朋友的好奇,问过谢争和岑卯的事。谢争告诉他,那一年,他刚和岑卯过完十九岁生日,第二天回家的时候岑卯就不见了。他不知道岑卯去了哪里,而岑卯也再也没有过任何消息。
谢争讲这些的时候情绪很淡,像是已经不觉得悲伤,但却让莫恒舟这种对悲情电影毫无反应的人都觉得非常之惨。
这就是特工的职业壁垒吗?莫恒舟少年白头地叹了口气,听着通讯器里的指令,开向那间叫做的夜店。
谢争沿着熟悉而漫长的台阶走进黑暗中的地下室,闻到一阵让他不大舒服的陌生气味。
他看着站在他的鱼缸前、像在欣赏什么似的金发男人的背影,墨色的眼底浮起至深的暗涌。
谢争握了握大衣里的掌心,让体内的海平静下来,看对面的男人向他转过身,像是看到一面翻过来的靶心。
“初次见面,我的孩子。”洛昂摸了摸桌上刚刚装满清水的花瓶:“我给你带了见面礼。”
谢争看着花瓶中猩红色的花瓣,觉得那气味似乎过于甜腻,走近男人时就隔了一段距离,对他礼貌地微笑。
“洛昂先生。”谢争颔首:“你终于肯见我了吗?”
“现在的我是个逃犯,所以必须得小心一些,不是吗?”洛昂轻笑一声:“一年前,我第一次收到你信息的时候,以为你只是在开玩笑……又或者,是过于心急地想要为Bunny报仇。”
谢争目光深处划过不悦似的神色,被永远能庇护他的黑暗挡住,因此看来滴水不漏。
“那么,你出现在这里,是决定相信我了吗?”
谢争没什么防备似的,脱下大衣,背对着身后的男人挂起来。
“不,我还不能相信你。”男人盯着那道对他敞开的背影:“但刚刚有人给我中心局的老朋友们打了个电话……我想,这是你的安排,我可以把这当成是你给我的邀请函吗?”
谢争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好意思,今晚我不能让你靠近那里。”
“哦?”洛昂笑着问:“我承认,你的第一步做得不错。你是所有人当中最快找到这个地点的人,所以才能占住所有先机。但这个地点一旦暴露,其实,你就不再有什么优势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吗?”
谢争走到他身前,和与他差不多高的男人平静地对视:“我知道,洛昂先生。三年前,甚至在更早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你被通缉了这么久,还能如此自由地来拜访我,我也并不感到奇怪。”
“这也是我对你提出合作的原因。”
谢争在男人难掩惊讶的目光中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继续说: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Cycler实验并不可能只是顾青这样一个视野有限的研究者的项目。我是这个实验的成果之一,所以能用相对内部的视角来看待这件事,另外,我还有充裕的思考与求证的时间。”
谢争想了想,回过头看他:“或许我该感谢我死去的母亲,如果不是她足够让人轻视,你们应该也不会将我忽略得如此彻底。”
洛昂被黑暗染成深蓝的眸中有诡异的光:“告诉我,我错过了什么?”
“我在接受顾青检查的过程中发现,Cycler实验的基本形式是改造人类的腺体基因,观察腺体基因对人体机能的影响。但如果只是这样,实验室的几只兔子就能解决,没必要非要筛选所谓能力优越的基因组。而顾青的实验流程很草率,反而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实验品的表现上。”
谢争拿着水杯,微微侧头看鱼缸中发光的鱼:“所以那时我想,这个实验的实用目的一定大于学术目的。研究者要的不是结论,而是成果。而这些实验品,更像一种产品。”
“那么,这个实验要生产什么呢?”
谢争又喝了口水,像在咖啡馆里跟人讨论一桩旧闻:“按时间推算,Cycler实验起于战中。而战后这些年科研需求变化很大,这个实验却始终没有停止。那时候,我在地下室呆得比较无聊,所以读了很多没用的书,也因此有了许多猜想。比如多性征人体,或者可再生人体。”
“最终让我相信其中某一个猜想的,就是今晚会被我带走的那个人。”
谢争转过脸,迎上洛昂灼灼的视线:“你们称他为成功的实验品,那么在你眼中,他的功能就是你们的生产目的。从这点出发,再加上岑三在成年之后选择的产业,答案就很简单了。”
谢争眨了眨眼,对瞳中骤然缩紧的男人说:
“Cycler要生产的,是一种人体兵器。”
洛昂并没有回答,只凝视着谢争比他更深、并无波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