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早忘了是怎么来到大荒山的。每年春天他就扒拉许多的新鲜香草藏到自己洞里,留着万物凋零的时候慢慢吃。
后来有一年,他囤着的干草都见底了也没能等来春天。外边的雪下得好大好大,北风呼呼地刮,他每天都被风声吵得睡不着觉,还要花许多的时间把埋了洞口的积雪给扫出去。天天这么饥寒交迫,他总算是窝不下去了,哆哆嗦嗦地爬出洞口去找吃的。
也是它运气好,醒一阵昏一阵,一路觅食一路打洞,居然叫他在一处石崖缝隙里找到了一朵花。这花才不过将将发芽,尖尖的花蕊漾着像东珠一样温润剔透的光芒,芳香四溢,一看就不是凡物。
可那时候的阮小七早就饿昏了头,哪儿还管得了这么多,三两口就把这花给吃进了肚子。
说来神奇,在那之后,他再也不怕冷了,也没有再饿过肚子,有时候从他的兔窝里冒个头,还能看见有神仙在天上飞。后来他才知道,那个神仙是只狐狸,乃是上古神祗,一个人在大荒山落了户。还说原来从前的大荒山是连春天都没有的,是因为神仙看这里的Jing怪可怜,才每年织个结界,好叫他们能喘口气,繁衍生息。
可是那一年的Jing怪们没有等来春天,第二年也没有春天,一连好多好多年,大荒山再也没有吹起过春风。阮小七的许多朋友撑不住都死了,最后只剩了他一个人,坐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舔爪子。
他在想,神仙是不是也睡觉睡过头了?
于是他偷偷摸摸地,混进了神仙的洞府,才发现那洞府里温暖如春,不仅有桃红柳绿,还有小桥流水,和外边的冰天雪地简直是两个世界。
神仙果然会享福,阮小七羡慕得一边扒拉了一个大萝卜啃一边掉眼泪,全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等他吃饱喝足又睡了一大觉,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在说话。
他鬼鬼祟祟地猫在角落露出一个眼睛,才看见园子里的石桌前有两个神仙。一个穿着白色的衣服,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另一个是一身火红的裙子,从背影看过去就知道一定是个特别好看的姐姐。
可这个姐姐脾气不大好,几乎把石桌上的茶盏全部都砸了个粉碎,“你整天着三不着两,好事干不成一件,就会给人添麻烦!你知道现在冥界都闹成什么样了吗?!你让我在他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白衣神仙很无奈,“我真的已经想过很多办法了,这几年我连大荒山都没回过,不就是为了救寄川吗?”
“那你找到办法了吗?”
姐姐的声音里带了哭腔,白衣神仙也低了头,“寄川是天雷劫,灰飞烟灭,我真的没有办法。”
“说来说去,你就是个惹祸Jing!”
“你这话讲不讲道理?他一个神仙居然会对凡人动心?他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大家都知道,可大家都不说,偏你多嘴让九重天的人知道了……”
姐姐一边说一边抹眼泪,白衣神仙也生了气,“那你就该去问九重天,定的什么破规矩。是他们不近人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再说!”
姐姐的声音拔高了半截,白衣神仙便也垂头丧气,“那我真的没办法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算了吧。”
“你不知道,我每天就看着沈懿慈在哪里撑船,我就觉得心像针扎一样难受。”
“她能为寄川做到这一步,也不容易,寄川没看错人。”白衣神仙探手想帮姐姐擦眼泪,却“啪”的一声被打掉了手,“别动手动脚的,倾颜,我曼殊跟你绝交!你以后别来找我,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她说完转了个身就不见了,只剩下那唤作倾颜的神仙低低嘟囔一句,“至于么……”
阮小七看院子里只剩了他一个人,终于想起了他此行的目的,甩甩脑袋抖了身上的尘土,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只是他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拎着耳朵抱进了怀里,一只冰冷的大手就落到了他身上,轻轻抚摸着帮他顺毛。
阮小七抬不起头来,还挣扎着要跳走,却听倾颜没好气地问,“哪儿这么脏的一只兔子?”
“怕是外面冷,偷偷溜进来的。”
说话的声音极是清冷,像冰雪一样听不出任何感情来,阮小七转过脑袋去看,才发现眼前的这个神仙头戴如意金冠,身着玄纹广袖,长得特别特别好看。好看得让人流口水。
于是他也这么做了,所以一万多年前,阮小七第一次跟紫阳君见面的时候,就流了他一手的哈喇子。可紫阳君脾气也是好,不仅没生气,反而被他这蠢样子给逗笑了。他轻轻把他放到石桌上变出了一方手帕来替他抹嘴,然后才低头擦手,轻声问,“小花灵跟你吵架了?”
“还不是为了寄川的事……”倾颜叹了声气,“是,我知道这事怪我说漏了嘴,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呀。现在整个冥界都把这账算在我头上,我冤不冤?说到底还不怪你,当初定的是什么破规矩!”
那时候的倾颜和紫阳君关系还很不错,至少是可以敞开性子互相埋怨几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