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风霜万苦辛。饥寒保暖无人问,独自眠餐独自行。可曾身体梦伤损,是否烽烟屡受惊。细思往事心犹恨,生把鸳鸯两下分……”
这一段,经常刚听个开头,就已经泪流满面。
渐渐地,周蓉清已没了太多的期望。他只想着,能在死之前,再见他一面,这一辈子,也值了。
1987年,大陆和台湾,时隔三十八年之后,终于可以再次往来。
周蓉清的激动无需言说。古稀之年,他的心愿,莫非真的可以实现了么?
很快就联系上了北京的旧识,很快到了北京,他甚至都找到了九岁红的墓,却没能找到那个来为他送行的人。
他求这位九岁红大师,那个人的师父,保佑他找到那个人。
走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也没有那个人的半点影子。旧时好友提醒他,要不,回老家看看
一语点醒梦中人,在管家佣人的陪伴下,周蓉清再次回到了阔别三十八年的故乡,成都。
这里变化太大,又仿佛什么都没变。他甚至都还记得他的公馆在哪里,当地政府知道他回来,也都提前做好了准备,各项接待工作一应皆已安排好。
他却什么都不要,更不要麻烦人家政府,他只想回自己家看看,那如今已成了重点保护故居的地方。
回到公馆,他刚要进门,却听到一个颤巍巍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少爷……”
一时间泪如泉涌,除了周忠,还有谁呢?
“阿,阿忠……”他同样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就是当年自己身边,身手矫健,聪明机灵的周忠。
“少爷,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周忠跪下,磕了一个头,众人怎样拦都拦不住。
“快起来,”两个同样古稀之年的老人,携手走进了屋子。
惊讶的是,里面什么都没变,一切都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若不是自己的满头白发,周蓉清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只是如往常一样,出去走了走,听了场戏,然后就回来了。
众人扶他坐下,周蓉清颤颤巍巍地,问出了那个无数次想问,却又不敢问的事情。
“小蝶他,他还好吗?”
周忠却再次泪如泉涌,再次跪在了他面前,“少爷,我该死,我没保护好夫人,夫人他,早已不在了。”
周蓉清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正躺在医院里,贴身的医生叮嘱,将军可千万不能大悲大痛,需得好好保养,身子已经经不起了。他什么都不想说,只唤周忠过来,他现在,只想知道,小蝶是怎么死的,他的坟在哪儿。
周忠痛哭流涕,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诉说着。当年,他们到了北平没几天,刚刚发完丧,就被控制了,原因是有国军叛徒认出了他,知道他是周军长的少校副官,这可是了不得的事。而白小蝶和周蓉清的事,北平虽知道的不多,但也都有耳闻,知道他二人关系匪浅,白老板更是周将军公开承认的夫人,如今决战之际,他们却回到北平,无论怎么解释,都得暂且留下。
这一留,就留到了建国。当地政府对他们不错,除了不能离开北平,不能通信之外,其他的,都没怎么为难他们,他们就住在九岁红大师的故居里,有老人家留下的部分家产,衣食也无忧。夫人和他,想尽了办法与少爷联系,却都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
他们日子还过得去,也还算安稳。建国后不久,北京京剧院就成立了。当时的很多名角都加入了进来,自然,也来邀请了夫人。我当时极力劝阻,夫人是军座宝眷,怎能随便抛头露面,去给□□登台唱戏呢夫人却说,只怕一时半会儿,也联系不上将军,我们不能坐吃山空,我重新登台,也能赚点钱,贴补家用。再说了,都是中国人,我唱戏给他们听,也没什么不妥的。我怎么劝都没用,夫人还是进了京剧院,重新登台了。
赚钱的事理应由属下来做,如今却让夫人抛头露面,我愧对少爷。因为我的身份,哪里都找不到活干,后来,还是聂元帅,聂市长,亲自打电话,给我安排了工作。这样,我跟夫人,才算安定了下来。
后来慢慢的,过了几年,我们的限制也没那么严了。可那时候,两岸的关系还是势同水火,我们根本联系不上台湾,连发生些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夫人总是一个人坐着,他常说,要是知道回不去,怎样也得带张你们两人的照片,也不至于现在,连个念想都没有。
夫人最爱唱的,还是那段春闺梦,“可怜负弩充前阵,”阿忠说着说着,竟然自己唱了起来。
在场所有的人,全都泣不成声。
我和夫人原以为,就这样过一辈子了,谁知道还是逃不过一场劫难。动乱的时候,夫人没躲过去,京剧院的很多名角前辈都没躲过去。一群娃娃来家里砸东西,一趟趟的来,把夫人最喜欢的唱片和衣裳,都给抢走烧了,还说明天一早要把夫人拉去游街。我在夫人房外守了一夜,准备第二天和他们拼了,谁知第二天一早,那群人冲进门的时候,却发现,夫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