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作引至她的身边。如今有孕,脉象不稳,虽有沈琼玉调查,但还不够,自己也得多加留意。是否要拔掉芯儿让她退出服侍圈外,或是再多纳六局人至编制之内以平衡芯儿可造成的影响,行歌还需仔细衡量考虑。
只是行歌没想到,就这幺一个念头,一个迟疑,让她后悔莫及。
槐月十五,楚魏帝于保和殿举行家宴,饯别赴任封邑的皇子。太子依旧滞留邢州未归,对外则是称太子依旧驻守北疆,大军先行拔营回朝。
由甯仪、雁伴着行歌,一袭绛色太子妃装出席家宴,没让千颜替了她。一方面她也想亲眼确认楚魏帝及萧后对自己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是担心在众多皇子环伺下,千颜若被瞧出破绽,东铁定落下个欺君大罪,
令她放心的是,楚魏帝关切几句行歌后,转而与即将离开骊京的皇子们话家常。萧后也没了往日在景仁的气燄,一派和蔼。见楚魏帝与萧后两人态度后,与几个皇妃纷纷对行歌嘘寒问暖起来。
家宴中众人各怀心思,仅有七皇子江行律神色如常,甚至有些快意风流,显然已做好了调赴封邑的準备,正与九皇子江行瑞、楚魏帝笑语不歇。
久违的三皇子云王江行云凝视着由雁与甯仪搀扶而入的行歌半响,有着若有似无的缱绻,随即隐去那份情绪,侧头与五公主交谈。
大皇子契王江行契则是一脸苍白,消瘦不少,眼神半分也没扫向行歌。如今的契王彷彿脱胎换骨,行止谨慎稳重,谦和有礼,与楚魏帝应对恭谨肃穆,楚魏帝看着契王的眼光也不再是孺子不可教也的横眉竖目。只是这突然的转变,还是惹得众皇子窃窃私语。
四皇子晔王江行晔也是一脸憔悴清瘦,但眸光更加炯炯有神,不减半分他的聪慧之色。他结党成派的举止收敛许多,不再忤逆楚魏帝。楚魏帝对他的态度却不改冷淡。二皇子江行临依旧是严肃正经的模样,垂眉歛目品着手中的酒。
一场家宴看似融洽,但却让行歌应付得有些疲倦。主要是因为前几日都由千颜代替行歌接见嫔妃、命妇,怕让她们瞧出了差异,行歌反而得打起十二万分神应对。
皇子妃们几乎都已生育,眼下正在孕期的只有行歌一人,你一言我一句都是该如何养胎、抚育孩子的对话。而且,方才人上了一道蔘贝柱汤,虽是去了浮油,还是让她感到些许不适。
云王妃眼尖,瞧见行歌一脸疲倦,温声问道:“太子妃乏了”
行歌大婚后,送了不少礼至云王府,不知行歌与江行云之间过往,她有些受宠若惊。虽然云王与太子不合,萧后曾支持自家夫君竞逐大位,但身为云王妃,她很清楚位阶分际,进对得宜,待行歌极为温和,没有半分骄纵之气。
“不,不要紧。”行歌打起神,对她一笑。眼看家宴将尽,再忍一盏茶的时间,或许就可回休息。
“前三个月可要好好安胎,太子妃头胎,更要好好安养,打下好的底,往后瓜田绵迭。”律王妃听说了中传闻,太子妃头胎胎象不稳,恰如当年的她,轻声安慰鼓励。
“太子殿下何时回可有消息”契王妃忽而问了一句。
行歌转首看了契王妃一眼。契王妃生得娇小,眼底带着怯弱,欲言又止,不知想说些什幺
“我也不清楚。”行歌微微摇头。
行歌听过秦家暗行汇报契王府的状况,因契王跋扈虐,对娘家已然式微的契王妃完全不放在眼底,契王府的姬妾瞧契王妃怯懦,也对这位王妃极其轻视,契王妃无子处境更糟。但即便有子,她又要如何保护自己的子嗣不在豺狼虎豹环伺的契王府活下去呢
见到契王妃这模样,行歌才明白所言不假。一个人要是连气势都没有,畏畏缩缩,便只会落得让人欺负的下场。且,她们现在身在帝王之家,这般情况只会加剧,不会更好。
就如同这家宴,她贵为契王妃,但却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皇子妃们与她也颇为疏离。行歌之前也是这般尴尬的地位,直到有孕,楚魏帝表态,才让她地位逆转。对契王妃虽然同情,却也让行歌对自身身分维持一事警惕在心。
“契王妃有事要与太子殿下商议吗”行歌软声问道,就怕惊吓这个看似如同惊弓之鸟的契王妃。
“唔这”契王妃迟疑地看了周遭一眼,双肩颓然放下,细声道:“不。太子妃保重玉体。”语毕,低下头,紧紧地攒住了衣角,不再说话。
行歌瞧着契王妃,忽然行风的话在耳边响起:“对待下人要恩威并施。这个皇会吃人。该有的态势不摆出来,那些人不会认为你温婉,而是觉得你好欺负。”
行歌突然觉得自己好幸运,进半年有余,若无行风为她撑腰,大抵是寸步难行。而他一言一行都在为她奠定皇族内的地位,即便让天下朝臣唾骂上谏废太子的情况下,也不曾退缩或向她抱怨过一句。
她,好想念行风。
家宴结束已是戊时,幽静迴廊上点着绘牡丹灯,将赤红色的廊柱照得通明。一路蜿蜒曲折,宛若游龙,景致相当绚丽。行歌步入迴廊时,已经极为疲倦,无心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