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持真伪不辨的无名帖而来的人,其中一间所住的,必定就是王岫。
可是,她远眺半晌,直到前去用餐的人全都又慢慢踱回自己房间,整整半个时辰过去,桌上的膳食也早就冷了,那两间房还是一明一暗,就是没人出入。
「这两人是怎麽回事?不吃饭的吗?」她有些着恼,按着自己空得发疼的胃,悻悻然放下窗边竹帘,才刚打算先吃饭再说,却听得有人轻敲门板,小侍女的声音传来:「姑娘,婢子小竹,来收食案的。」
郑思霏才刚举起筷子,微一发愣,对着食案上一道外皮酥黄的烤鸭腿犹豫半晌,直到门外的小竹又叩了门,轻喊:「姑娘?小竹不是有意打扰……待姑娘用妥了,再唤小竹便是……」
她自然听得出小竹的局促不安。倘若收不回她这份食案,想必小竹还得站在门外乾等。她这才轻轻一叹,放下筷子,自去开了门栓,朝她柔声道:「不,你撤了食案吧,酒rou丰盛,我却是一路风尘,身子不适,没敢多用──麻烦小竹姑娘,替我向主人家告罪。」
她看见小竹盯着她的脸,一时愣住了。这眼神,郑思霏已很习惯;以往每当她朝女孩子温柔说话时,她们大多都是这样偷偷觑望着自己。於是,她下意识对小竹一笑,却看见小竹不是红着脸低下头,而是露出极复杂的神情,匆匆越过她身侧,一边去收食案,一边僵硬回道:「知道了。小婢便去吩咐厨子,姑娘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不食人间烟火,往後几餐都给姑娘送不沾油腥的素斋吧!」
「嗯?也不必如此……」她还得要抽时间练功,只吃素菜,哪撑得下去?郑思霏诧异一笑,正打算拒绝,却见小竹忽地抬起头来,眸带异色,瞟着她的脸。
「那麽,难不成是姑娘嫌弃小婢服侍不周,有意不吃饭的吗?」
「自然不是……那就送素斋吧!」小竹的伶牙俐齿和脸上明显的不悦之色,让她回得错愕。
小竹也不回她,只是躬身朝她一敬,便端着沉甸甸的食案,板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郑思霏张口结舌。她这时才发现,小竹原来就是今天和王云生调笑的那个圆脸小婢;为何言语之中这样针锋相对?以前,从没有女子这样待她──
郑思霏苦思不解,一抬头,瞥见房内挂着装饰用的铜镜,镜里映出一张眉峰幽远、轻愁点颊却不掩丽色的貌美女子。她在镜前站定,一时认不出自己。
紧接着,她一声苦笑,抚上自己妆扮过後的清致面容。「原来如此!」
以前,她老是假扮男子,对女孩儿好声好气的,人家自然喜欢;如今不单是换回女装,更涂涂抹抹的设法掩住脸上原本带点英气的棱角,硬是整治出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美人胚子,难怪小竹临走之时,要对她露出那种表情。
妒意。
「好心让你别站着乾等,饿了我的肚皮,还要让你冷眼看着这张脸皮……」郑思霏朝镜子里的自己蹙了蹙眉,作了个鬼脸:「芊姊姊,我真不懂,做女人究竟哪里好了?处处是麻烦!」
北征调(6)
小竹端着食案走了出去,心里萦绕着的,尽是西厢那个美人自命清高的讨厌模样。她的妒恼,自然不是没有原因。
她原本就是江问麒身边的婢子,压根儿不必来服侍醉华Yin里的人,而是专门指派给东厢那个王云生的。明着说是伺候,实际上亦是监看此人言行,但,不知为何,她的二少爷今日午後特地来找她,要走了郑思霏对门的房间,又让她去察看此人的房内摆设、身上配饰有无特别之处……
想到江问麒的关切,再加上自己手上食案里的菜一口也没动过,端起来重极,小竹益发不悦。「我就说,二少爷为什麽这样关心她?原来是个只懂装模作样的女人!」
她才正在嘴里抱怨,恰好遇上江问麒从外头回来,刚要回房,一见小竹手上菜肴丰盛的食盘,微微一愣:「这是从那姑娘房里端出来的吗?怎麽回事?她没胃口?」
「这……」江问麒如此关切,若是让他知道那女人没吃饭,岂不是多给了他一个趁势嘘寒问暖的良机?小竹不禁气闷,不大想照实说,微瞥过脸去,看见王云生房里透出来的灯光,她心生一计,忙道:「不是,那姑娘饭吃得可香了,也不见丝毫矜持,饭吃得一点不剩!这是我见王公子一个人关在房里没出来用膳,所以问过厨房,特地给他送过来的。」
「是吗?」果然,江问麒的遗憾神情溢於言表。
小竹端着沉沉的食案,镇定地去敲王云生的门:「王公子,小竹给您送晚膳来了。」
「嗯?有劳姑娘了。」
「那麽,可容小竹伺候公子用膳……」
「那倒不必。食案留下便是。我独来独往惯了,若是有个像小竹姑娘这样的美人在旁盯着我吃饭,只怕坐立难安,哪还吃得下去?」
「嘻嘻,公子就会胡说!」
江问麒本已回头要走,听见背後房门吱呀一声敞开,然後是王云生带点诧异的道谢和巧言婉拒,逗得小竹娇笑连连,他实在忍不住要回头去仔细端详那个「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