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雁卿大声喝道,谁知邺王也同时开了口,语气倒是平静了下来,略带玩味的问道:“哦?林将军说我通敌叛国,可有证据?”
这语气……
柳雁卿不禁遍体生寒,当年这位王爷到他府上,半是客气的威胁他时,也是这种冷冷的,带着嘲讽的语气,打碎了他少年时最后一丝情怀。
料想今日并不会得善终,柳雁卿此刻勉力维持着清明:“王爷,林将军他……也是护国心切,一时心急……”
“好一个护国心切,护国心切便可随意带着兵士大摇大摆的进入王府四处探查,还以如此罪名诬陷本王。本王看他是在边关作威作福久了,心中早已忘了尊卑贵贱之分!”
王爷目光一闪,又转向柳雁卿:“还有你,柳雁卿,你以为你今日脱得了干系?看来,当年没一早除掉你,也是本王的疏漏了。一个小小的世家之后,仗着身出名门便在朝堂之上胡作非为,你可知有多少人欲除你而后快?”
邺王这边说着,方才那位扔下人头的小厮不知何时绕到了二人身后,悄悄向着林将军后心出手。征战沙场多年的老将有所感知,本能出手抓住那小厮的手腕躲闪……
“好一个忠君爱国的名将,胆敢在我大兴皇族王府上动武,看来你二人是彻底的不知悔改了!林将军,打狗也要看主人。此时敢动我府上管家,下一刻是不是要强取我这' 叛国贼' 的项上人头啊!来人,给我擒了这反贼!”
只见那小厮忽地一个晃身格开林将军的抓握,武功身法丝毫不见方才的笨拙。一记手刀直朝着林将军颈部劈去——
林将军面上五孔皆渗出丝丝的血ye,缓缓的滑落在地……
柳雁卿被随后赶到的人缚住手脚,他全程面无表情的盯着林将军倒在地上的尸体,连吼叫一声也不曾,便被后来的人用布料堵住了口。
前厅内,诸位赴宴的将军大臣皆被擒住,醉意朦胧之间便被缚住双手,推搡着朝后院走去。有反抗激烈者,便被当即扭断了咽喉。
富丽堂皇的王府,瞬间变成了血流成河的地狱修罗场……
这一场剧变几乎就发生在顷刻间,夕阳西下,将天空染得血色一片。静谧的小院之内,忽然从四方庭院之中冲出众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刀戈银光闪闪,直指中心二人。
邺王站起,身后人不知从哪处为他递上一面‘邺’字大旗:“我大兴朝立国百年,如今国力却日渐衰弱,朝中皆被此等宵小之臣把持,迷惑皇上疏离南疆盟友,如今更是试图刺杀皇族血脉,为今日诸位将士亲见。有识者,随我奔赴中原,清君侧,重振大兴河山!”
******
代州府外,夜色掩映下的北大营,隐隐透出肃杀庄严之气。
除夕一战,北大营损失千余Jing兵,即使仍在年节里,守营的将士们亦不敢懈怠。
远处,千里马奔腾而来,一位重伤的兵士一勒停马,便支撑不住的摔下了地。
巡岗的士兵急忙走近,见是随林将军等进城的亲兵。这一位平日武功在众多士兵内算是高手,出生入死十余载,未曾想今日却伤重至此。
“城内……邺王谋反,林将军等及诸位代州府内官员,恐有不测……请速上报将军,出兵围剿王府……”
他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不大不小的印,沾染着触目惊心的血迹。
印上刻着一个极为醒目的“柳”字。
正是代州府正四品知府大人,柳雁卿的官印。
第二十九章
无边无际的黑暗,混杂着窗外带着哨音呼啸的寒风与嘈杂的兵甲撞击之声。
邺王造反,最先赶来支援的定是代州府内部的军队。然而代州府紧邻北大营,府内留守的大多是些看城护院,维护秩序的守卫,或是从北大营退下来的老兵,人数零零碎碎,凑出来不过千人,如何能与邺王府中处心积虑Cao练已久的私兵与楼兰人相匹敌,不少兵士还未靠近王府,便被府墙内飞出的箭矢射死……
柳雁卿被绑缚在邺王亭子内的桌腿下,双眼被蒙住不能见物,听着邺王与来来去去的反贼们下达着各项命令。
“王爷,那些不自量力的州府编队已被控制,请您示下……”
“不要声张,迅速派兵奔袭城门,控住关口。记住,所到处必斩草除根,不要给北大营觉察的机会。”
“楼兰驻营来报,随时可派兵与王爷里应外合,围剿北大营……”
探子来来去去,邺王的足始终踏在柳雁卿身上,虽无踢打暴力,却是更显折辱之意。亭下一众代州府官员见知府如此,心中无不气愤恼怒,然看着身边同僚仍未凉透的尸首,又均是不得不在逆贼的押解下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王爷,兵士们已在藏书阁下集结完毕。”方才那位出手打死林将军的小厮俯身向王爷禀报。
柳雁卿握紧手心,暗自记下王爷言行。他早知这人狼子野心,多次密奏圣上请求彻查邺王府,却被一次次的压下,再无回音。养了多年的狼,今日终成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