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屋内部,果然是预料中的舒适清雅,凰翧盘膝坐在竹床上,脸色惨白,气息微弱。
斯年感到十分奇怪,哪怕那反噬之力发作,也不至于这般严重啊?
“他受了极严重的伤,妖丹隐隐有碎裂之象。”君清明沉声道:“若是我们不赶到的话,恐怕不出两日,便有性命之危。”
斯年惊讶道:“怎会如此?”
“就算是苦rou计,也无需到这地步吧?”叶妤只得耗费了一枚珍贵的定魂丹,先稳定凰翧的伤势。
过了一刻钟,凰翧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面前人,他那双骤然明亮的眼睛似乎瞬间又黯淡下去,弄得斯年有些莫名。
“……你们来了啊。”他才刚说几个字,便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吐出一口深黑的血,到底脸色好看了一些。
“你是想死吗?在契约反噬之时还与人动手?”叶妤讥讽道。
凰翧淡淡道:“不过是闯了一闯法华寺罢了,虽说没有成功。”
“闯法华寺?”斯年诧异,“与心月有关?”
凰翧漠然道:“是啊,他曾将我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今恐怕我死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再多看我一眼。”
“……”这又是怎么了……
虽然凰翧的口吻淡漠,不知为何,斯年却听到了话语下浓重的凄苦,和深深的难过。
在场的并无一个蠢人,到底不会有人针对这个再问些什么,只有孟锦忍不住道:“那个和尚瞧着不是那么狠心的人啊?”
凰翧倒是一笑,“是啊。”
不是他狠心,而是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处心积虑想让他再心软一次罢了。
君清明伸出手来,“凤凰羽。”
“不在我身上。”
叶妤挑起眉,冷笑道:“怎么,又想玩什么把戏?”
凰翧轻轻咳了两声,“并没有。只是给了心月,请他交还你们。”
“什么意思?”斯年见他这副虚弱的模样,知道他是受那契约反噬之力的折磨,可他既然约了自己几人,又何必交给心月?
“今天是什么日子?”
“九月十五。”回答他的是秦夙夷。
“噢。”凰翧慢慢闭了闭眼睛,“你们且等等吧,他九月十七就到了。”
“……你这是自虐吗?”斯年忍不住道,明知道晚交一天自己就要多受一天折磨,偏偏还约在那么几天之后,更何况,为什么定要交给心月,这凰翧是不是脑袋坏掉了?
凰翧彷彿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力气,青黛色的眉终于还是忍不住皱了起来,轻轻道:“我骗他说你们若是一见我必然要取我性命,看在往日他与你们交情的份上,拜托他最后一件事,将这凤凰羽交还你们,如此他才答应。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们。”
“所以,你骗他来这里做什么?”君清明看向他,“你猜到我们或许会拖上几天让你受几天折磨再来吧?结果我们来得比你想得还要早一些。”
斯年恍然,“若是两日后我们还未到,心月却来了,刚好是你有性命之危的时候,你想看他救不救你?”
凰翧没有回答。
叶妤却哼了一声道:“拿自己的生命来赌,真是够蠢的!”说完就扭头出去了,到底也没再为难凰翧的意思。
斯年知道,作为死过一次的叶妤,实则格外珍惜这一次的生命,自然看不惯随随便便拿生命来赌的人。
陨仙山的山顶应该是最为隐秘的好地方了,此处竟然有一个品阶相当高的灵xue,难怪公叔明为了隐藏此地不惜布下这样一个庞大的幻境,以阻隔旁人的视线。
不仅清净,且灵气充沛,又距离天空如此之近,乃是修士梦寐以求的修炼之所。
特别到夜间,满天星斗璀璨夺目,几乎伸手可摘,极是美妙。
“他怎么样了?”感觉到君清明的气息,斯年回头道。
君清明在他身边坐下,“Jing神还是不济,看来凰翧此次倒是不曾说谎,这地方留下一些公叔明的手札,确实有助于我们了解这个人,既然他已经飞升妖界,那么若是我们去了,总有一天会碰上的,多了解一些也是好事。”
“可看出了什么?”
“他有极大的野心,可也刚愎自用得厉害,只是看来谦和。便如他留下的那道神念一般,冰冷淡漠,睿智理性,彷彿从不带有人的情感,正因如此,才显得愈加可怕。”君清明抬头看着天空道,“他已经飞升接近三千年,不知仙界是何般模样,哪怕是飞升,恐怕也不是那样美好的事,不管是师父的仇敌,还是这个公叔明,都似是悬在头顶的刀剑,师弟,若非——”
“师兄!”斯年打断他,“不管是你还是师父的事,都是我的事。”他微微一笑,“哪怕你与我并不是这样的关系,也还是我的师兄啊!”
君清明握住他的手,两人就这般肩并肩安安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却足以安慰略焦灼的心情。
结果,过了两日,心月却仍是没有出现,来的是一个面容清秀满脸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