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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晚上,空气沉得发闷。
凌晨时,小暑被一阵稀稀落落的雨声吵醒了。
从床上起来推开门,外面月明星稀,夜虫欢快地鸣叫着,一抹淡粉色的云霞安静地藏在深蓝的天幕里。
大概,雨也只是梦里面的幻觉。
门前的树下躺着他的猫,蜷缩着身体,喵呜喵呜很小声地叫着。
小暑走过去,猫嗅到小主人的气味,很快黏人地拱了上来,贴着他的身体蹭着。
小暑靠着树干也坐了下来,伸手轻轻摸着猫头,“怎幺总这样……”
隔了会儿,似乎是觉得头疼,他扶了扶额头,对着猫儿,又有些迷茫地说,“本来我只是不想饿死,后来,现在……”
话到了这里,便很奇怪的卡死了。
到天要亮的时候,他站了起来,更轻地说了声,“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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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大亮的时候,顾家忽然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一辆警车停在顾宅门口,几个警察下了车,大摇大摆进了门,面上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老爷已死,二姨太回去了,大少爷景仁还醉倒在床上没有起来,便只好由烟云这一个女人出面来应对。
警察们水也没有喝,只候在前厅,烟云过去了,他们什幺话也没有说,只拿出几张照片排在了桌上让她看。
照片上是一个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珠光宝气的二姨太,她的身上仍穿着那条真丝裙,脸已经被水泡得发肿,脖颈处被一个东西贯穿了,那是一根细细长长的竹篾。
烟云出神地盯着那根竹篾,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这时候,门忽然被敲了几下子,原来景仁来了,他大概是刚起床,走路有些蹒跚,脸上也带着那种一惯痴傻迷茫的神情。
警察便也把那照片推给他看,景仁只瞥了一眼,就“哎唷”了一声,吓得腿一软,连话也说不利索了,“这,这……”
警察们对着他们两个问来问去,始终问不出来什幺线索,只能够确定了这被扔到了江里的女人的确曾是顾家的二nainai。
最终,他们一无所获地走了。
警察刚走,景仁便抓着自己的头发,咧开嘴对着烟云憨傻地一笑,“怎幺会出这样的事。”
烟云呆滞地看着他,脸色比先前时更白。
这时候,忽然传来“喵呜”两声,烟云被惊得打了一个冷颤,急急的过去推开了门。
少年抱着猫,从门口很快的跑掉了。
景仁在她身后嘿嘿笑了一声,“这猫怎幺还活着呢。”
第四十五章 无常 (四)
小暑想让猫不要叫,那猫却偏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不停地叫,像是见到了什幺可怕的东西一样,甚至连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很快挣扎着从他的身上硬下来了,一下子就跳窜到了草丛里面去。
烟云Yin沉着脸慢慢地走过来,浑身上下都带了一股无名火,“你躲在门口听什幺?有毛病是不是?”
小暑的脸霎一下红了,很快又白了,却是什幺都答不出来。
烟云把一只手撑在墙壁上,身体微微地颤抖着,像是过度的怒,又像是过度的惧。
她抬起头,看了看夏末无垠的晴空,闭了眼睛,深呼吸了几下,忽然有些突兀地问小暑,“你知道这世上什幺东西最可怕?”
说完,也不等小暑回答,她自己先冷笑着告诉他了,“是嫉和恨,懂不懂?”
小暑其实是有些懂的,因为烟云的话,脑子里浮起一些久远的不大好的回忆,从前很小的时候,隔壁有一家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的,本来就是谁都吃不饱的日子,那家人为了儿子一个人的死活,却还硬是要从每个人的嘴里再抠出口粮来,三个女孩子衣不蔽体,饿得瘦骨如柴,每天动不动还要被爹妈打骂出气。
终于,在小儿子八个月大的时候,被三个姐姐联起手来摁死在了旱厕里。
大热的天,那小婴儿整个被埋在屎尿里,青紫的身体上爬满了蛆虫,发现的时候早就没了气。
小暑那时候只有五岁,还不大懂事,这件事却记得十分清楚。
他想烟云说的的确是有道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不是嫉和恨,又还能有什幺呢?
但是他仍没有声响。
一只蜻蜓飞过来停在叶梢,薄薄的翅膀在阳光底下泛着半透明的色泽。
蓦地,又响起一声尖利的猫叫声。
烟云又被吓了一跳,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这只死猫,都夏末了还在发情吗?我看还是宰了拉倒。”
这句话她当时大概只不过是说出来泄愤而已,然而在二姨太死了半个月之后,却真不巧一语成箴了。
是一个初秋天雾气弥漫的清晨,天还没有亮,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