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琴躺在床上。
和当年的父亲一样,他们就那么躺着,和睡着了别无二一,只是再也听不到别人的呼唤,也再也不可能醒过来。
一直到下午,何菟才真真正正的认识到王雅琴真的走了。
……
“何菟。”有人叫了她一声。
她回头就看到了后面的岑清铭,他走过来将她从地上搀起来,跪得久了,膝盖站不稳,直直的摔下去,幸好岑清铭眼疾手快将她提住了,何菟闭着眼睛靠在他身上,说:“她死了。”
岑清铭将她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捞高了她的裤管,膝盖已经磨出了血,他把她的腿放直,何菟也不哭就坐在那里看着他,岑清铭说:“我给老师请过假了,你先把阿姨的事情处理好。”
何菟点头,她说:“谢谢。”
岑清铭帮她揉着膝盖说:“何菟,我在,你不要怕。”
何菟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握住。
岑清铭过去将她抱在怀里,任何的安慰在此刻都变得贫瘠而苍白,他能做的仅仅只是陪着她。
她喃喃的说:“昨天晚上为什么我没提前发现她身体不好呢?她都那么虚弱了,我怎么就没有察觉?”
“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和她说,我还有很多事没有跟她聊。”
“我明明就在楼上,她就在楼下,可是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她怎么能这样?她一定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才要换衣服的,她一定是有感觉的,她为什么不对我说呢?”
“还是,她其实是想叫我的,可是没有力气?她什么话都没讲,怎么可以这么走了?”
……
岑清铭抚摸着她的背脊,他低低的说:“何菟,阿姨是去见叔叔了,她不痛苦,她是开心的。”
何菟趴在他的肩膀上,低声的呜咽,她抽动的身子一颤一颤,再也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岑清铭连着三天都没有回家,一直陪到了送葬队来把王雅琴送去火葬场。
火化那天天气格外晴朗,到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花花草草格外茂盛,太阳灼热的烧着何菟的脸,路两边的油菜花开了,黄油油的一片,公墓的老师傅带着她,让她把王雅琴的骨灰盒放到了父亲骨灰盒的旁边,何菟看着开启的墓碑,陈旧的大理石台被搬开,露出来里面骨灰盒,已经放了七年的骨灰盒有些发旧,雕刻Jing致的纹路掉了一些漆,那里面躺着父亲,一阵久别重逢的感觉让她盯着那骨灰盒呆愣了很久。
老师傅说:“放进去吧。”
何菟回过神,抱着王雅琴放到了父亲的身边。眼泪不自主的落下,顺着眼睛滴在了墓碑里,她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哽咽了起来,她弯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着装着父亲和母亲的骨灰盒,良久她站起身来,老师傅把大理石台合上,刷上了水泥,她低低的说:“妈,爸,再见了。”
老师傅走了,墓碑前只剩下她和岑清铭,还记得几个月前王雅琴抚摸着父亲的模样,墓碑上的独照换成了两个人的合照,何菟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王雅琴梳着两个辫子,父亲带着军帽,背景是一片海,照片里父亲背着母亲,母亲笑的很开心,时光永远都把他们定格在了那天,他们的故事会被永远永远的埋在这个墓碑下面,随着历史长河永远埋葬。
岑清铭抓着她的手:“回家吧。”
何菟点头,蹲下身子拿了一块砖磕在了墓碑前的塑料花上,她最后看了一眼他们的合照说:“我过几天来看你们。”
公墓入口停了一辆路虎,何菟认识这车,是岑清铭的父亲的,她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岑骏已经从车上下来,黑色的西装,锃亮的皮鞋,他手里拎着一大叠刚从旁边店里买的纸钱和元宝,看到了何菟和岑清铭,岑骏没有说什么。
岑清铭紧张的叫了一声:“爸。”
岑骏走过来,礼貌性的抱了一下何菟,他说:“孩子,苦了你了。”
何菟没有想到他爸会说这样一句,呆愣了下,心里发紧,她摇了摇头。
岑骏问:“你妈在哪边?”
何菟指了指边上的墓碑:“第五排的第三个。”
岑骏拎着东西过去,壮硕的身体,沉重的步子朝王雅琴的墓碑走过去,岑清铭拉过了何菟,他揉了揉她的脸:“别哭了。”
何菟倚在他身上,看着岑骏的身影,他先是鞠了一躬,然后点燃了纸钱,纸钱燃尽,他待了几分钟才走过来,他对岑清铭说:“清铭,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岑清铭拉着何菟,他说:“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
岑骏严肃起来,何菟推了岑清铭一下,她说:“你去吧,我没事。”
岑清铭不放心一步三回头,岑骏和他去了公墓旁边的草堆,那只长了皮癣的狗还在和那根骨头作斗争,岑清铭几乎不用想就知道父亲要说什么,Jing明的商人不可能突然大发善心,尤其是父亲这样的人,他率先开了口:“爸,我是一定要和何菟在一起的,如果你和我妈反对,那我也只能说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