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扇去,骂道:“哪个说我要去请媒人?”
张梁本来没指望方氏,但如今只剩下了她,只好耐着性子问道:“你为何不同意这门亲?王翰林那是怎样的人家,若伯临娶了他家小娘子,还愁没得官做?”
方氏才不稀罕甚么官不官的,她娘家哥哥是官,儿子伯临也曾是个官,如今都是甚么下场?她所期盼的,和张梁完全不一样,她只愿家里平平安安,吃喝不愁,再来个听话的好媳妇,怀抱两个胖孙子,这辈子就满足了。
这老两口,心里想得完全不一样,哪里谈得到一处去,完全是鸡同鸭讲,吵吵嚷嚷了好一阵,也没能出个结果。
张梁一气之下,到对面算命的摊子上借来纸笔,写下张伯临的生辰八字,交与任婶道:“这趟差事就交与你了,若办得好,重重有赏。”
任婶一听说有钱拿,十分愿意,接过纸就要出门。方氏冲上去,把她拦在门口,骂道:“你到底是谁的陪嫁?你要是敢去寻媒人,我转头就把你卖掉。”
任婶还没答话,那蹲在门口的闲汉一听见“媒人”二字,嗖地就冲了过来,叫道:“谁要去寻媒人,先吃我两拳。”
方氏乐了,忙把任婶一指,道:“就是她,快些拦住了。”
闲汉上前一步,将任婶两条胳膊反剪,方氏则趁机搜出张伯临的生辰八字,撕了个粉碎。
张梁走出门来,瞧见这一幕,气得直转圈:“反了,反了。”
闲汉生怕张梁再待下去,他的工钱就要泡汤,于是放开任婶,冲张梁唱了个肥喏,道:“张老爷,若您寻了媒人,我一家老小明日就要喝西北风。”
这话只讲了一半,张梁正等着他接下文,人就被扛了起来,气得他哇哇大叫。闲汉也不理他,埋着头一路狂奔,直到见了张伯临,才把他放下来,伸手要工钱。
张伯临听闲汉讲了经过,赞许有加,当着张梁的面付了工钱,又叫他照旧盯着。张梁大骂张伯临不孝,惹来学馆里许多学生探头探脑,张伯临却故意大声道:“我生怕父亲路上有闪失,特意雇个人跟着,何来不孝一说?”
此话一出,那些脑袋就又缩回去了,看来很是认同,张梁欲哭无泪,只好回家,坐在屋里生闷气,连小坠子端茶来,也被他赶了下去。他仔细想了想,张伯临为何不愿娶王翰林家的闺女,皆因惦记着李舒,看来要想做成这门亲事,还得从李舒那里下手。
他想着想着,计上心头,马上提笔,与李舒写了一封信,大意是,张伯临这里有一门好亲,为了避免女家误会,希望李舒能深明大义,早日另寻人家,赶紧嫁了算了。
李舒正在家,高高兴兴地准备参加张浚明的生辰宴,等待与张伯临复合的日子,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这样的一封信,直把她气了个火冒三丈,差点派家丁打上张家门去。
甄婶劝她冷静,道:“此事其中必有蹊跷,还是找到张家大少爷,问个明白的好。”
李舒却摇头道:“还有甚么好问的,咱们遭人嫌了,赶紧回老家去罢。”
甄婶急道:“怎能不问个清楚就走,万一这不是张家大少爷的意思呢?”
李舒道:“我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不是他的主意,但我就算要重回张家,也得他们家两位尊长同意不是?不然哪怕回去了,也得天天看着人家的脸色度日,有甚么意思?”
这话确是有道理,甄婶叹了口气,不作声了。李舒抱了儿子,开始指挥下人收拾箱笼,准备三天内就离开祥符县,回四川老家去。
大房那边,林依才刚得知张梁欲与王翰林结亲的事,急急忙忙赶到李舒家来,看到的便是这番忙碌着要搬家的景象。她大惊失色,慌忙问李舒道:“舒姐姐,你这是要搬到哪里?”
李舒站在屋檐下,看着下人们捆箱子,答道:“回四川,至于去眉州,还是去雅州,尚未想好。”
林依猜想她是听到了风声,忙道:“你莫要听外头的那些传闻,大哥可是一心一意想要接你回去。”
李舒心里堵得慌,也不分辩,直接取出张梁的那封信,递与林依瞧。林依一样是张家的媳妇,看了几行,也被气着了,摔了信纸道:“叔叔真是越老越糊涂。”
李舒见她摔了信纸,反倒笑了,问道:“你说我是搬回老家,还是留在祥符县改嫁?”
林依答不上来,只能报于苦笑。她眼看着屋里都被搬空了,心知耽误不得,匆忙告辞,催着轿夫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学馆,寻到张伯临道:“大哥,你还在等甚么,赶紧去舒姐姐家看看罢,再不去,人都走了。”
张伯临惊诧道:“出了甚么事?”
林依没好气道:“问你爹去。”
张伯临不知是甚么事,让她也发这么大脾气,待得匆匆赶到李舒家,见了那搬家的阵仗,又捡起地上的信件看了看,这才明白了端倪。
李舒抱着张浚海,离他三步远站着,冷冷道:“儿子还小,我不想改嫁,只怕要让你爹失望了。不过我也不愿做那等讨人嫌的,即刻就回老家去,不耽误张大少爷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