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
杨氏勃然大怒,这陕北行商欺人太甚,简直没把祥符县知县放在眼里,将个净身出户的人送回来不说,还倒要讨回彩礼钱。她是有资本发怒的,她官人现任衢州知州,儿子现任祥符县知县,要捉拿一个欺财诈骗的行商,简直是小菜一碟。
青苗乃是受人之托,见杨氏发火,急了,忙道:“我和官人并不知田氏被夺去了钱财,不然也不会带她回来,或许其间有误会,杨夫人且容我们去问问那行商,再作打算。”
杨氏看在林依的面子上,缓和了口气,道:“你告诉那陕北行商,赶紧把钱送回来,不然吃官司是免不了的。”
青苗连忙起身应了,重新坐下吃茶。
杨氏寻思,若真要打官司,田氏还得作个见证,因此暂时不能嫁她,于是与林依商议,暂留田氏在家住几日。
林依思忖,田氏虽然不大安份,但容许她改嫁,已遂了她的愿,况且住在院子里,有杨氏盯着,想来不会出甚么事,于是道:“任凭娘作主。”
杨氏便命流霞流云两个送田氏去东厢,仍住原先那间房,又叮嘱她们牢牢锁门,不许田氏迈出房门半步。
杨氏安置好田氏,没了事情,便挥了挥手,许林依她们退下。
林依带着青苗,来到第二进院子,净手入席。青苗仍同从前一样,帮林依摆碗布菜,经林依说了好几遍,方才在下首坐下。她看了看新进的丫头青梅,道:“看着是个老实的,不知姐姐用着顺不顺手。”
林依抿着嘴笑了,原来青苗也是个爱吃醋的,忙道:“再顺手,也比不得你贴心。”
青苗不好意思一笑,低头饮酒,林依看她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命青梅退下,守在门口。
青苗叹了口气,道:“其实田氏是个可怜人,只是做的那些个事体,实在叫人敬不起来。”
林依吃了一惊,忙问:“她又做甚么了?”
青苗咬牙恨道:“先前她妄想进时家的事,我们家老爷已经告诉我了。”
原来是前尘往事,林依松了口气,安慰她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她也不是有意,只是太想嫁人。”
青苗的性子,依旧火爆,将筷子啪地一搁,道:“若她变得安分守己,以前的事,我也懒得同她计较,可在我们带她回祥符的路上,她是变了方的朝我们老爷身边凑,那满腹的心思都写在脸上,打量谁不知道呢?”
林依才平复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气道:“胡闹。她说要改嫁,大夫人同意了,她说宁做富人妾,不做贫民妻,大夫人也同意了,事事都遂了她的愿,怎么还胡闹?”
林依生气,青苗却笑了,道:“这也是我们家老爷得人缘。”
林依诧异道:“你才刚气得跟甚么似的,转眼又能笑出来?”
青苗不以为然道:“我只是气田氏不自重,又不曾担心甚么,我家老爷看不上她哩,不然这些事,我哪能知道——都是我家老爷告诉我的。”
林依打趣她道:“瞧你一口一个‘我家老爷’,想必这一路上琴瑟和鸣,甚是相得?”
青苗害臊,红了脸不理她,自顾自夹菜吃,过了会子,突然道:“姐姐还是劝大夫人赶紧把田氏嫁了罢,这么个人放在家里,实在叫人不放心。”
林依道:“可不是呢,只是彩礼钱的事,确是叫人窝火,还是等解决了再说罢。”
青苗却道:“我看此事有蹊跷,那陕北行商家何其富有,怎会贪图区区六贯钱,再说他每年都要来东京做生意,岂会自掘坟墓,得罪祥符县知县?”
林依听着有理,可六贯钱沉甸甸的几十斤,田氏还能把它藏到哪里去?青苗也觉得此事蹊跷,他们带田氏回祥符,一路上并不曾见她携有钱财,难不成真是陕北行商的大妇由妒生恨,夺去了?
她们怎么猜测都是无用,一切还得等陕北行商的解释,青苗是个急脾气,匆匆吃了几杯酒就告辞,到前面把时昆拖了回去,急问陕北行商的下落,称,若此事不妥当解决,她往后再无颜面进张家。
时昆听说了此事,很是憋闷,他今日去,是想好好与张仲微夫妻商量客栈一事的,哪晓得横生出枝节来。这六贯彩礼钱,关乎陕北行商的信誉,同为商人,时昆明白这意味着甚么,因此虽然烦闷,还是抓紧时间写了信,叫人快马加鞭,去追赶陕北行商。
张家,林依见田氏被锁,闹腾不出花样来,遂将她的事搁置一旁,关起门来,与张仲微商量卖客栈的事。
说起客栈,张仲微的心情很复杂,表情也因此变得怪异,道:“时昆真是条老狐狸,一直盯着咱们家的客栈呢,一听说我们要卖,连按了邻里手印的小本子都拿出来了。”
林依听了也诧异,由衷佩服道:“同这般有经验的人打交道,省却多少力气。”
张仲微虽然不同先前一样嫉妒时昆,但听见娘子夸他,还是难免生出酸意,泼凉水道:“光有邻里的手印有甚么用,还得族里的签名。”
林依如今已晓得他爱狎酸吃醋,懒得同他计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