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园的杏花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全开了。那似白似粉的花海美丽之极。今日是杏花盛放之日,竟也是她的生辰之日,仿佛这满园的杏花是应她而开。
她白衣似雪,穿行于阆园的每个角落。一眼间,瞧见前方着一身玄青狐袍的兀术立于那粉白的杏花之下。那玄青的英挺身影,令她的记忆忽然时光穿梭了——两年前,醉仙楼里那一青一黑的两个人,竟是他和徒班。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只是那么一瞬间,她竟凭感觉肯定当年醉仙楼里那被纱帷遮了面的青衣人就是他。
原来自己和他早就打过照面了。老天爷真是会戏弄人。
那时候的他,应该也不会想到她和他还会有再见的机会吧?!更不会想到她和他之间还会有这理不清道不明的一系列纠缠。
她立在原地不再向前,只是那么直直的望着他。
他缓缓走至她面前,柔声说道: “有一样东西要送你。”他一只手伸向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一个做工Jing巧的长方漆盒递给她。
她接过来,轻轻打开盒子,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支散发着润白之光的玉簪。
杏花簪!
她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拿起那支杏花簪一瞧,发现竟与父皇赐的那支十分相似,不仔细辨认的话可能都以为是同一支。
虽然这支杏花簪并非当初父皇所赐之物,可她拿在手里就仿如见到旧物,禁不住睹物思人。
她泪眼朦胧地看向他,“你怎么会……”
“这支是我送你的。这簪配你,最是合适。”他已经在无意之中知道了当初被自己毁掉的那支玉簪乃她的父亲所赐。心里的郁结之气也因此消散了。她那么看重那玉簪,而那簪子也如此衬她,他便特意请了能工巧匠Jing心制了一支来送她。他拿过她手上的杏花簪,抬起手将其轻轻簪进她的发里,顿为她增添了几分灵秀皎洁之气。他看得入了神,想她第一次入他的帐时,便是这股灵秀皎洁之气让他为之一倾。
☆、第三十章
他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珠将她拥入怀中。她柔顺地倚靠在他宽阔的胸膛,头一次与他这样心灵交融。她本是想拒绝的。可不知为何,在他温柔地为她簪簪的那一瞬间,自己竟什么也思考不了,仿佛自己被他施了咒,对他所有的恨所有的怨都在这一刻被模糊掉了。
他牵着她在阆园里漫步,赵莞动了动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抬起脸来看他。仔细一瞧,那方正刚毅的下颔,紧抿的薄唇,冷峻又尊贵的气质,还有他平日里饮酒喝茶时那种不紧不慢的高雅姿态,不正是当年醉仙楼里那青衣男子的模样吗?
她怎么会这么迟钝呢,竟现在才认出他来。
那时候正是宋金交战之初,他和徒班俩人扮成宋人模样神神秘秘地出现在东京,会是什么意图?
“醉仙楼你还记得吗?”她突然问他。
听她如此一问,兀术停了下来,脸上浮出一丝笑意来, “怎么?你现在才认出我来?”
赵莞一愣,这么说他早就认出自己来了?
“那你什么时候认出我来的?”
兀术的笑意更深了, “你第一次入我军帐之时我便认出来了。在醉仙楼里,我就知道你本是一位女子。但我没想到你竟是宋朝的公主。”
赵莞顿时觉得有点窘,她记得那时她去跟他们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把声音加粗,学着男子的声音跟他们说话。而实际上,他早就看穿了。
“可以告诉我你们那时去东京的目的吗?”
“去打探你们朝廷内部的虚实。说实话,那时我们对攻打你们宋朝也没有多大把握,可经我一番调查,发现你们宋朝原来是外强内虚,君昏臣庸。”
听完他的回答,赵莞心里猛然一抽,国破家亡的惨痛又袭上了心头。
兀术看她的脸色变了,停下了脚步,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道: “你能否抛掉那些家仇国恨,真心实意地待在我身边?”
赵莞仰起脸望向他,见他一双黑眸温柔凝视着自己。那蕴含着深情的眸子,只是望一眼,她的整颗心就感觉柔软了一大半。
可是,她怎么能抛掉呢?又怎么抛得掉呢?她的脑子里无时无刻不盘旋着自己家族同胞惨死在他们金人的刀下,勉强活着的也正受着他们残忍的虐待。
她闪躲开他的目光,退开几步拉开与他的距离,“真心与不真心,对你有什么区别?我现在不是乖乖的待在你的身边?”
“你知道我要的不止这些。若不然你三番两次的求死,我早就成全了你。当初你坠马之时,我甚至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你。这么久来,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意?”他的目光依然紧紧锁在她身上。他知道今日是她的诞辰,这满园的杏花就是他特意为她准备的生日礼物。今日一早醒来,竟发现这些杏花全部绽放了,他惊喜得忍不住来到这杏花树下,还来不及去看她,竟与她在花树下不期而遇。从在醉仙楼里的那一遇,到她偏偏被斡离不挑中送至他军帐的那一刻起,他就深信,他和她之间冥冥中有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