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在伙房。她对自己很好,不是依令行事的好,而是发自心底,遥光能感觉出来,也很是感激。萍水相逢者给予的温暖总是让人动容。
“是家里有什么事吗?”遥光关心道。
“是我儿子阿虎,他一起当值的阿木跑来说,阿虎跟着将军在城里头巡逻的时候遇上乱子,受了点伤,已经送回家里去了,我回去看看他。我刚刚已向君上告了假。这几天姑娘自己千万小心着点儿!”
“快去罢!”目送吴妪离开,遥光回身看了看隔壁房门,原来人一直在里面呢。
房间内贴着门悄悄观察的明煜看她眼神飘过来,吓了一跳。
而跟在身后的何勋已经没眼看了,主上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彻底打破了六年来在他心中建立起的神圣形象。自从遇上院子里那位姑娘,主上就一直处于跌宕的情绪起伏中,时而激动欣喜,时而摇首太息,唯一稳定不变的就是对门外那姑娘的关注和上心。
三天前开始,情况愈演愈烈,主上不知为何一直躲在房间里假装不存在,连送饭来的自己也都要跟着偷偷摸摸的。更可怕的是,躲在房间里的主上,活动范围几乎只在房门后的一小片地方——他一直趴在门后观察隔壁姑娘的动向。哪怕人家姑娘已经走出院门很远了,也不见主上动一下。
从前那个清贵端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主上,已经被吃掉了。何勋有些绝望。
再抬头的何勋看到门后的主上逐渐紧绷的身形,意识到了不对,正要出声询问,忽然听见敲门声。
明煜此时已经动弹不得,看着隔着一道门板的倩影,大脑一片空白。几息后,他反应过来,强自镇定地走回房里,在桌旁坐下,示意还愣着的何勋去开门。
何勋连忙敛了神色,上前打开房门。
门外正站着那搅得主上方寸大乱的姑娘。
只一眼,何勋就有些懂了主上何以失态至此。明艳到让人失语的容貌,高贵凛然的气魄,像荆棘中盛放出的永生花,恣意散发着美。她看着你时,你就禁不住想要向她臣服。
“求见南凉国君。”遥光挑眉看着门里发怔的汉子。他魁梧地立着,像头呆滞的熊。
熊终于有了反应,局促地回身看向他的主人——狗,不是,南凉国君。
明煜沉着嗓子回:“请进。”至于为什么沉着嗓子,大约是要假装冷静的缘故。
遥光也走到桌旁坐下,开门见山道:“冒昧打扰凉君,有些可能比较重要的事相商。”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看出何勋定是明煜身边跟了多年的左右手,因此并不打算避着他。
“刚刚从吴妪那里得知,今日卢城中出了些乱子。私以为近日里会在南凉边境重城引起sao乱的事,怕是多半与我有关。若方便,烦请告知,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定当不遗余力。”
何勋正惊异于这姑娘口气之大,就听到主上回答:“确实与你有关。”
“今天下午有一队商人入关,守城士兵看出他们所骑非普通马,更像是战马,就多盘问了几句,谁知对方觉得情况不对,攻击了城门守卫,调转方向欲逃,恰逢镇北营中将领带兵巡逻,捉住了其中几个人”,明煜讲明了来龙去脉,“缴获的兵器非南凉工艺铸造,所用材料应是产自西燕西北的寒铁。这队人,可能是派出找你的。抓住的人现扣押在城中监牢,你要入城去看看吗?”
“当然,烦请带路了。”
听着两人谈话内容,何勋已经出离震惊了,一时不知道该惊于这姑娘竟真是西燕重要人物,还是惊于主上顺理成章的合作态度。
☆、夜市
一行人骑马入城已在天将黑时。
与遥光预想的万籁阒寂不同,城中仍然热闹。
下马步行不远,即见沿途灯火逐渐亮起,缀满楼间。道路两旁密密罗列着歌馆酒家、银庄衣铺,楼前接龙似的摆起各式摊位,从小吃、小玩意儿到鲜花鲜果,一应俱全,更兼有杂耍团占着街角卖艺。坊间的歌弦声、小贩的吆喝声、观众的叫好声、小孩子一路跑过留下的笑声,汇成遥光不曾见过的夜景。
西燕仍行宵禁,不,应该说,除了南凉,各国都行宵禁,全年只在除夕夜和元宵节两天解禁,允许百姓在划定的“市”区度过入夜后的几个时辰,年末的爆竹和十五的花灯,构成了这天下大部分百姓所有关于夜市的记忆。
明煜看到遥光难掩好奇的神色,牵马落在队尾慢慢走着,眼睛几乎不够看,耳朵几乎不够听,像只初入陌生环境的幼猫,有些急切地打量着周遭。他抑住声线里的笑意,开口解释道:“南凉四年前废宵禁。起初只在城中划区设’市’,后几年逐步开放到全城。”
“为何想到废宵禁?”
“大概是为了把人们每天的快乐延长一些?”明煜笑了笑,“其实是因为,虽需各地官府费力维护治安,但更长的开市时间却能带来更多的货物交易和营业入账,也就是更多的税收。何况,征募青壮年入行伍组成夜市巡城队,既为城中年轻人提供工作,亦可免去这群人带来的潜在不稳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