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要个家,我一直都在为维护一个家而忍受煎熬和屈辱,可家还是不要我,家不要我了,我也不要它了。这是命定的,去他妈的吧,我不再要它了,我要走一条全新的,属于自己的路。去他妈的吧,我不再为脸面而活,我要为自己真正想要的而活着。在经过这样一番内心深处的痛快淋漓的大骂过后,女人竟觉得浑身是劲。
“走,儿子,妈妈带你到个好地方。”女人将脸压在豆豆冰凉的小脸上,十分灿烂地笑着,这笑让豆豆害怕,他怕怕地审视着妈妈。
“妈妈,我们去哪儿呵?”
是啊,上哪儿,滨城,女人没有一个亲人,就是有几个要好的同学朋友,可是大半夜的,怎好打扰,还有他们能收留这逃难中的母子吗?女人犯难了,她就搜索着随身背出来的人造革背包,还好,苍天没有绝了他们母子的生路,包里有今天刚发下来的补课费四百三十六元,让女人高兴得要喊起来的是,包的隔层里,她的居民身份证正静静地躺在里面,前天,学校核实新调来的老师的住址等情况,女人的身份证就没来得及放到家中。怕看错了,连着看了两遍,确认钱和身份证确确实实在包里,女人当路拦了辆出租,直奔学校附近的旅社而去。
“本市里住的,不回家住,深更半夜的跑旅社来住得那份劲儿。”旅社的服务员看了女人的身份证又鄙夷又幸灾乐祸地说。女人没有表情地看了看服务员,拿着住宿发票,跟着服务员去到308房间。
熬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女人将豆豆送到托儿所后,急急地奔向了学校,她要抖擞Jing神咬紧牙关,她不能被她的学生看出来她的悲苦,离中考仅剩下一个半月了,她要对学生们的前途负责,她刚调来不到一年,脚跟还没站稳,领导同事们还都不了解她,她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更何况,她向单位里隐瞒了丈夫患有Jing神病呢?她已太深刻地体会到墙倒众人推,体会到家不和外人欺的人群逻辑。然而,在下第一课后,校长还是将她请到了校长室。
“昨晚上,住哪儿了?孩子呢?”校长一问,女人的眼圈就红了。
“你丈夫来电话了,说你昨晚带着孩子离家出走了?”校长问得很关心,口气却很严厉。女人的泪就吧嗒吧嗒地流,无奈,她就一口气将昨夜的情况详细地向校长汇报了一遍。
“这事儿,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夫妻吵架不过夜,若你爱人真的有Jing神病,我也不能强迫你回去,一但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承担不起……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回去,你要慎重,毕竟你调来不到一年。”
“校长,没有什么考虑的余地了,我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不然,我就没有机会了。”
校长很愕然地看着女人,他读不懂这个一来就拼命地干工作极能吃苦的小老师了。
晚上,再次同儿子住进旅馆,女人就犯愁了,自己身上的钱已所剩无几,这样地住旅馆是不行的,那么就租房子,反反复复地算算,租不起,自己月薪960元,租房子的租金少说也得四百元,而儿子的托保费等一个月也会花去近百元,还有水电费什么的,剩下不足三百来元,母子俩实难以维持最基本的生活水准。这样一细算,女人就没了睡意了。等豆豆睡下,她就来到了灯光璀璨斑斓的市中心大街上徘徊,望着一幢幢高大的居民住宅,女人多希望它们中的某一间是自己的,她不要多,哪怕一间厕所也足矣。
租不起房子,暂时先住朋友家吧,女人连着给五个同学朋友打电话,一听说了她的情况都说没有地方,起初女人对朋友同学的态度莫名其妙,可是,当大学里的同桌告诉她,她的丈夫不希望她住进来,担心女人患Jing神病的丈夫找上门来,女就明白了,人家为什么都不肯收留自己的原由。
正当女人绝望的时候,她突然地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妹夫的堂姐,这是最后的一线希望了,如果她再不收留他们母子,女人也只能去借钱只能去求校长开开恩,让自己和儿子在学校的教工宿舍占一席空间,哪怕这空间极小极小。电话打通了,妹夫的堂姐跟丈夫去大庆开饭店去了,是她的婆婆接的电话。
“哎呀,你在哪里呢?快来吧,大家挤挤就有地方了。”
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大妈如此地热情,感动得女人,捧着电话,声声地唤大妈,再不知说什么好了。临时的住处找好了,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她还得去求校长。,
女人找到了校长,也找到了将自己调来的何燕老师,何燕老师不表态,从她的神态中,女人能感觉出对女人向她隐瞒了实情的巨大不满,可是女人能说什么呢?即使全身都是嘴也说不清楚。校长没有表态让女人可以住进学校来,何燕老师又不帮忙,孩子更不能长久地放在人家里。尽管老人家再三地表示孩子就放她那儿,她给看着,可是,总不能让老人家白看呀,总得给人家报酬。可是,给了报酬后,一旦要租房子,费用就成了大问题了。就将孩子给父母吧。一想到要将孩子给父母,女人的心就一紧紧地痛,妈妈的身体不好,却要照看一个刚上学的孩子,这得需要多大的体力和Jing力的消耗啊,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