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奢望,能回到从前。
她的记忆力很好,只看过一遍的琴谱就能准确无误的弹奏出来;她有双天生的笑眼,跟别人说话时总是细语温柔眉眼弯弯;她最爱看电影,泪腺很浅轻易就能被感动得泪汪汪;她喜欢旅游,最想去维也纳深造;她很小女人,想被宠爱想撒娇,很爱护自己的家人;她看起来很柔弱,实际上比所有人都坚强;她脾气很好,将来一定会是贤妻良母……
的确是奢望,光是这么回忆曾经,他已经痛彻心扉。她的一切他从没有忘记过,可是她所受的苦也是拜他所赐,他令人欣羡的出身反而成为摧毁他幸福的刽子手。
邵峰吸吸鼻子抹了把脸,这才故作欢笑地回到船舱坐在夏小冉的旁边,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笑了笑说:“一整天没吃东西,你多少吃点,不然你的胃受不了的。”说着夹了块她喜欢吃的甜酿莲藕放到碗里,“我试过了,这家的做得最好,一直想带你来。”
夏小冉没有说话,怔怔地看着碗里跟餐盘里的莲藕,丝丝相连,藕断,丝未绝。
她碰到了邵峰的手指,是冰凉的。她想起那时候千辛万苦托人问得他的一点点消息,受过那么重的伤,即使治好了,多少也会有后遗症,如同他们之间,再怎么努力修补,也会有一道伤疤。
夏小冉还是一直沉默着,月光照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船身忽然晃动了几下,他眼疾手快地搂着她的腰坐稳了,跟冰冷的手指不同,那个温柔的怀抱跟从前一样温暖一样有安全感,不过他们都没有放开对方,就那么安静地坐了很久,很久,仿佛希冀能这样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快要入冬了,微shi的空气有些冷寂,乌云挡住了月亮,夜色浓重起来。
她觉得有些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体,他很自然地就将她搂得更紧实一些,却又小心地不箍疼她,像对待绝世的珍宝,再小心翼翼不过了。
世上的男女都是残缺的半圆,只有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生命才能完整。他坚信她就是他的另一半缘分,就连在昏迷的那些日子,他梦里最想做的也不过是抱一抱她,那般简单又如此艰难。
她忽然昂起头,对上了邵峰那双如墨的眼,动作比大脑还要迅速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邵峰一鄂,随即不受控制地跟她纠缠起来,舌尖温柔地洗礼她的神经,他们痴情对视着,眼底心悸的波动把彼此的灵魂都吸进去,是久违的熟悉,是心底的深情。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逐渐模糊起来,苦涩一点一滴蔓延到嘴里,越来越苦,越来越痛,他的温柔像一把刀刃劈开她的心,她用力推开他,想抽离这种难受,想摆脱这种绝望。
小船划过水面的声音,仿佛是她心中的痛,潺潺不息。
邵峰怔了怔,颤巍巍地伸出手,摩挲她瘦削的脸颊,指腹碰及的眼泪灼伤了他,他逃兵似的收回来,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他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夏小冉落寞地笑出声:“邵峰,你说我们像不像《梁祝》?不过啊,你是男版的祝英台,我是女版的梁山伯。”她学音乐以来最不敢看不敢听不敢弹的《梁祝》,太悲了。
邵峰自嘲地点点头:“是挺像的。”不过话锋一转,他又接着强调说,“可我们的结局跟他们绝对不一样。”
“是吗?”夏小冉恍惚地应了一声,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向远处,手指还紧紧地揪着他的西装,他今天以前还是别人的未婚夫,她还是他朋友滕养的女人,现在的他们,算什么?私奔男女?
“当然是!”邵峰用力一拉把她拥进自己怀里,紧得仿佛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整颗心在不规律地跳动着。她不知道,那么多个孤独的晚上他是怎么熬过来的,疯狂地想她,明明都在同一座城市却不能相见,还得让自己冷静,不能抽烟,不能喝酒,要尽快养好身体,要想好每一步该怎么做。
为的就是今天,把痛苦还给那些人,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他最敬佩的导师曾经对他们说过,你们都是幸福的人,要珍惜现在,因为你们还活着。
他导师所爱之人已早早的长眠地下,而他终身未娶。
他和小冉都活着,就还有希望,就还能补救,还可以挽回。
夏小冉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他的衬衣已经被她的泪浸shi,凉湛湛的刺痛了他的心,她哽咽着呢喃:“可是我,可是我……”后面的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她已经不是他天真无邪的天使,她的羽翼已经被撒旦扯断了。
邵峰紧紧地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发丝上蹭了蹭,温柔地说:“嘘……你瞧瞧月色多好,今天刚好是十五,肯定是为了庆祝我们重逢。”
人月两圆。
何不当个间歇性失忆者,只记住幸福的时候,而把悲伤抛弃。
快天亮的时候,他把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拉高点,只露出她的娇俏小脸,他在她额上亲了亲,她醒了过来,迷蒙地睁着眼睛看了他很久,这才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又立马坐直了身体,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