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冬日的肃杀尚未退散。九弟办事孤向来放心,那所小院总算是能住人。那日阿绯站在孤面前,眼睫掀动的勤快,孤知道她既感激孤又想拒绝孤却又掺杂着内疚的种种复杂的心情。
可那时孤却想错了,那天她想说的是另外一回事,关于震霆。她想告诫孤小心震霆,想告诉孤她曾与震霆短暂的交集,却因事关重大,不能妄言。
不过,于孤而言,都无所谓。
震霆若真有歹心,孤就是再防备也不能阻止他的野心,还有可能被倒打一耙。若是震霆打消了歹意,她将那些话说了出来未必不会隔墙有耳,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阿绯的顾虑,孤懂。这孩子人不大,想的却很多。难怪孤每回见她,都觉得她下一刻便要被风吹走,都是思虑过多。
关于孤与阿绯的婚事,阿绯的母亲替她做主了。阿绯的母亲姓方,名唤津津,出身公府,曾经的名门望族。只可惜,大厦倾倒,无有完卵。
方母同意,阿绯便没有异议。于此,孤是高兴的。如此,只待圣旨降下,孤与阿绯喜结连理,方不至于是一对怨偶。但孤还是更在意她的想法,孤并不想以强权相压。余生那么长,孤想要她心甘情愿地与孤在那深宫里走完一生。
那日她站在小院门口送孤,寒风吹着她的长发和裙摆。孤看着她,替她将乱眼的发丝抚至耳后,她长开了,比去岁更美。
孤问她,“阿绯,这么长时间了,对孤还没有感觉吗?”
“阿绯,孤马上就要成为你的丈夫,你要成为孤的妻子了。”
她没有说话,孤只记得,那日太阳挂在墙头时,她定睛看了孤很久。直到孤以为自己要失望而返时,她挪步上前,倾身伏在孤的怀中。
她说,“殿下,我喜欢过别人...”
孤问她,“现在还喜欢吗?”
孤感觉到她轻轻的摇头。
那就好。
“他是....”
孤打断了她的话,那人是谁孤不想知道,就算...就算真的是震霆,孤也不介意。她也说了是喜欢过,那是过去。孤不想追究,因为那毫无意义。
终究她是孤的缘分,孤身为太子,很多事都身不由已,能得妻如此,陪伴深宫,孤很珍惜。
孤永远记得,她纤细的手臂环住孤的腰背,力道很轻,却足以将孤的整颗心紧紧抓住。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孤,或许是因为她对孤有了一丝丝喜欢,也或许是出于感谢,可是孤顾不得了,只要她真的愿意,是心甘情愿的,孤就欢喜。
孤如获至宝,将她抱在怀中,控制不住地收紧了臂力。
皇天不负苦心人。那一刻,孤觉得怀中的这一点分量才是孤的天下。
那天,冬日的雪化了。
春天来时的脚步总是那么慢。阿绯的母亲尚不到四十,她熬过了隆冬,却抵不过两次倒春寒。孤不能时常出宫去,以免使她尚未入宫便招来话柄。很多事都由九弟代劳,每回见了孤他都说阿绯在宫外好着呢,能吃能睡。
那段时间孤忙于处理北部跑马族南下大规模抢掠一事,事关两国邦交。
九弟向来言语敷衍,却也不会对孤撒谎,有他的话在孤便也放心了。跑马族一事结束后,孤出宫去看她,那时才知道方母病情恶化,曾几度昏厥,一连几日不省人事。
方母曾出身名门,沦落教坊亦不曾失了那份清贵,却不曾料到竟被顽疾折磨到形容枯槁,人鬼难辨。阿绯虽看似对外强硬,那是因为她身后有母亲在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底气足。更因为她有病弱的母亲要保护,所以她一直让自己看上去很有能耐。
御医说方母全凭一口气活着,可方母于阿绯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口气?
孤不知道方母不省人事的那些日子她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她一定很害怕,她才十六岁,就已经尝遍了人生十六年的酸楚。
孤到的那天方母正在昏睡,听说前一夜吐过两回血。阿绯也瘦了,一双凤眼显得更大,就连她都变得羸弱。
方母这艰难的一辈子大概终于要结束了,连老御医都说她早已病入膏肓。
御医走后,在方母的病房外,孤见她愣愣的,似乎有些傻。孤握了她的手,唤了她一句,“阿绯?”
忽的,她开始不停地眨眼睛,豆大的泪珠子扑簌扑簌地落下来,她哭着问孤怎么办,没了母亲她该怎么办。阿绯长这么大,虽然她的母亲一直在生病,但她从未与母亲分开过。
孤抱着她,她在孤的怀里哭得很伤心。孤的母后在孤十几岁时仙逝,孤也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至亲离去而束手无策,孤明白她的感受。那么多日子的担忧与害怕,她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母后仙逝时孤有皇祖母,不至于孤单害怕。孤庆幸,孤陪在了她身边。
那日之后的两天,方母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偶尔醒来,可是她已经不认识人。孤不知道她对唐万山的感情有多厚,对唐万山的恨又有多深。
她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