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便转头不看,正要先行告退,寺人徐丑匆匆入内,禀道:“曹国使者至,求见王上。”
……
当夜,周王似是遇事,在路寝召卿士和太史议事,迟迟未回。
阿玄依旧陪着息后。
息后久卧于床,如今Jing神慢慢向好,阿玄方才叫了春一道,两人左右扶她,在庭前慢慢走了一圈,此刻回来,又为她揉捏双腿。
息后甚是心疼,叫她不必如此辛劳。
阿玄笑道:“女儿不累。母亲体若有酸痛,告诉我便是。”
息后心满意足地叹息了一声:“还是女儿贴心……你的王弟平日虽也孝事,却从不和我说他之事。”
阿玄笑应,等她睡了过去,出燕寝,回往自己的宫室,却见荷池之畔,立了一个身影,似正望着水中那轮倒映的月影,背影一动不动。
“跃!”阿玄叫了他一声。
跃转头,快步迎了上来。
见他似是心思重重,阿玄问:“可是有事?”
跃道:“曹国生变了!”
……
曹国是周室同宗的分封之国,国君姬休在位多年,是少有的对周王还算拥戴的诸侯之一,但是就在半月之前,他的异母弟弟,封在寿邑的公子缓在郑国的暗中支持下,成功发动宫变,夺了国君之位,原国君姬休逃至亲家道国避难。
今日入周的曹国使者便是公子缓所遣,带了两车珠宝和丝绸,请周王为自己封侯。
“父王如何决定?”
阿玄听完跃的转述,问。
“决意封公子缓为曹国国君。”
“你如何看?”
跃眉头紧锁,抬手重重击了一下身旁的一根廊柱,发出咚的一声:“我以为不妥。”
水中一尾锦鲤,被他发出的击柱之声惊吓,哗的一声,扫尾划过水面,在池面留下了一圈涟漪。
阿玄望着他:“既不妥,为何不去父王面前据理力争?”
“阿姐,我方去过,被父王赶出了。”他苦笑,“父王畏郑国,公子缓又主动来求和,称从前如何,往后便也如何,父王岂会不应?”
阿玄沉yin了下,看向跃:“倘若父王听了你的,拒曹国使者,你可想过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想过!”
跃立刻点头。
“可以要公子缓亲来洛邑接受周王封赐为名,将他诱来,趁其不备扣下,同时遣人去往道国联络姬休,叫姬休许道国以利,求道国出兵护送他回曹国。道国有利可图,公子缓又已被扣,料不会不应。姬休有道国支持,他又任国君多年,颇得曹国国民之心,回国必能复位。”
阿玄点头:“你想的很是周到。只是还有一点,倘若郑国横加干涉,那又如何?”
跃一怔,迟疑。
阿玄一笑,附耳到他耳旁,道了几句。
跃面露喜色:“阿姐!你想的极是周到!只是……”
他又皱眉:“父王这里,如何让他松口?”
阿玄道:“我和你一道去见父王。”
……
周王坐于案后,面前数个箱子大敞,内里各色珠宝在烛火映照下葳蕤生光,周王盯着正出神,听徐丑报,王子跃与王姬一道求见,忙将箱子闭上,叫带入。
阿玄和跃入内,向周王行礼过后,周王便命徐丑打开箱子,笑道:“玄,你去瞧瞧,若有喜爱之物,尽管拿去。”
阿玄过去,拣了一只玉佩,周王亲自过来,将玉悬于她的腰际,打量了下,摇头道:“余之王姬,其美远胜于玉,如此俗物,实不相配,下回父王领你去府库,你喜爱何物,尽管挑选。”
阿玄向他道谢,旋即问:“父王,这些可是曹国公子缓所献之宝?”
周王颔首。
“父王可知公子缓为何要进献宝物?”
周王看她一眼。
“公子缓夺国君之位,其兄逃去道国,惶惶然若丧家之犬,他在曹国,分明已是国君,却还特意遣使来求父王封位,为的,便是名不正,言不顺,恐国民不服。”
周王面露不悦:“余自然知道,何用你说?”
阿玄微微一笑:“父王,何为我周朝立国之本?”
周王一怔。
“周朝立国之本,便是宗法分封。王将天下分封诸侯,命诸侯代为管理,诸侯再将名下土地分封卿士,卿士再分封家臣,依次下去,王为上,尊卑分明,不可僭越,爵位承袭,亦是如此。如今公子缓以Yin谋篡得国君之位,以下乱上,他若不来,父王也可当做无事,只是他为正名,却来向父王求封,天下必都看着父王。父王,你封一个曹国国君事小,不过一道诏书而已,然诏书出后,曹国人作何想?天下人又将作何想?连周王自己都无视宗法承袭之制,承认谋逆之君,叫天下人还如何遵大周之礼?日后,倘若郑国再来侵袭我周国,恐怕就不只是割走麦子那么简单了。”
周王呆住,半晌没有说话。
跃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