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两人停了下来,齐齐转头望去。
阳光照耀,风动飘袖,美人华服玉貌,光华之盛,灼灼曜目,几乎令人不敢直视。
庚敖见过她头戴荆钗、身着布衣,天然不加雕饰的清丽容颜,也知她于人后褪去衣衫的那副玉体娇躯能令世间男子销魂到何等地步,但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刻这般的盛容丽妆。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视线仿佛被击中了,再也无法挪开。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仿佛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生出了一种感觉:她,周室王姬,天子之女。
姬跃看到阿玄现身,双目一亮,急忙向一早便来相送的穆侯告了声罪,转身迎了上去,亲自引阿玄,送她登上了停在阼阶之下的那辆马车。
庚敖看着她从自己面前经过,鼻息里仿佛随风钻入一缕若有似无的香雾,再要细嗅,那缕香雾却已消散的无影无踪。
车舆的门被关上,她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车队慢慢启动,在甲兵的护卫之下,沿着大道向城门而去。
庚敖相送,一直送出城门数十里外,不知道回头了多少次,却再也没有看到过阿玄从马车里露面。
他和她的中间,始终隔着一层帷幔。
最后他立于郊野,目送那辆载着她的马车越走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远方驰道的尽头,心里忽然仿佛少了一块什么东西,空落落的。
以穆今日之国力,只要他求亲在先,周室必不敢悖逆,至少,绝不敢背着他将他的女人另嫁他国,哪怕她是王姬。
何况她还以隗龙之福祸向他发过重誓,料她回去之后,绝不敢对他生出二心。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他如今需要做的,便是尽快打一个大胜仗,平定边境,终结战事,然后将她迎回穆国,成为他的君夫人。
……
令庚敖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就在数日之后,传来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消息。
隗龙死了。
事情还要从汭水之事说起。当日庚敖从昏迷中醒来,暴怒不已,一度甚至起了杀念,但最后还是改了主意,下令将隗龙发往西垂服役。
西垂比狄道还要偏远,已是穆国的极边之地,那里有一铁矿,发去服役的囚徒,全部都是犯下重罪的死囚,白天在监视中下矿劳作,夜晚戴上镣铐以防逃跑,若无意外,终此一生,也不可能归来。
在矿人的眼里,那个名叫隗龙的死囚,算是其中幸运的一个。因为他被发来这里劳作了没多久,他便收到了一道加急发送而至的特赦令。
令来自穆国国君。
第41章
王城之外二十里地, 有一座专供诸侯入王城朝觐前落脚的舍馆。
阿玄在舍馆中稍作整休, 春为她梳妆更衣。
舍馆之外已经停了一辆玉辂华盖车,稍后,王子跃将和王姬换乘此车, 一道进入王城。
这一天, 王城之外的千里郊野,大片田地gui裂,土地干涸, 太阳也依旧悬在头顶,天边的云层,总是刚聚起来就被风吹散,让人看了心里绝望。但对于王城的国民来说,这一天依然是个特殊的日子。
通往王宫的那条跸道修的宽阔又平整, 能容十二马并驾齐驱, 而诸侯国王宫前的路,最多只能允许九马并驾。
从周朝立国至今, 数百年来, 王民曾无数次地看到来自各国的诸侯被马车载着, 在这条道上来来去去——他们见惯了紫气贯日,万邦来朝, 也习惯了王气黮黯, 王庭冷落。
洛邑城里的王民,早已经四平八稳,宠辱不惊。
但今天却不一样, 当那辆载着王姬的玉辂车被引入王城,由远及近地进入视线,道路两旁的民众渐渐地起了sao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到了第二天,关于王姬稀世美貌,风华绝代的消息就轰动了整个王城,渐渐扩散到了附近的城池。
周国的国民们从看到王姬的第一眼,就更加相信那个王姬就是天命所归的谶言,期待她的回归能为周国重新带来上天的恩德。
阿玄面带笑容,便是如此,在身后无数道热切目光的注视之下,步入了洛邑的王宫。
王宫位于王城正北方向,占地广阔,高高地坐于夯土台基之上,高台连叠错落,宫殿飞檐翼角,远远望去,充满令人不敢仰望的巍巍王者之气,然,入宫门,尤其是到了后宫殿室,入目却是朱漆剥落的楹柱,黯淡无光的金釭衔璧,以及随处可见的因风雨侵蚀褪了色却还来不及填补的宫墙文画。
两相对比,愈显王气颓败。
少了大部分诸侯国的纳贡,只靠周国井田的产出,周王捉襟见肘,可见一斑。
阿玄的父亲周王此刻并不在王宫之中。
青年时代的宏图壮志遭受打击之后,周王便如折了翅膀的鹰,渐渐对什么也不大感兴趣了,后宫之中,除了当年迎王后时一并入的那些妃嫔,这些年再没添加过新的面孔,国事也不大理——事实上,周国这些年,也根本没什么非要周王亲理的政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