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玄便起身,亮灯火开门。
门外站了一个来此随同春服侍阿玄的穆宫女使,见阿玄露面,女使从袖中匆匆取出一片简书,朝她鞠了一躬,转身而去。
阿玄关门,就着烛火看了一眼,见是庚敖手书,让她去传舍西堂的侧阶,说他在那里等她,有话要对她说,不见不归。
阿玄丢掉简片,爬回床上,睡了下去。
……
春睡在阿玄那屋西侧的一间旁屋里。
夜已深,她却难以入寐,坐于烛火之下,最后检视着明早要带走上路的一应器物。
那日见到了王姬,只消一眼,她心底便涌出了对她的无限疼爱和怜惜。
如此美丽动人的一个高贵玉人儿,竟一度沦落至隶女的地步,命运勘怜,如今怎么疼惜都是无法弥补。
还有那个穆侯,虽称和她两情相悦,两人更有婚姻之诺,待向周王提亲之后,他便娶她归穆。
话虽如此,不知为何,这几日春试探于王姬,看她的反应,却总觉内里另有隐情。
只是王姬心思暗藏,春也问不出多余之事,虽心中疑虑,怕引她不满,也不敢再多加逼问。
但那位穆侯,却给春留下了不大好的印象。
并非春瞧不起穆国,也非穆侯本人配不上王姬,而是春在王姬的身上,实在看不出有任何两情相悦的迹象。
春也曾年轻过,知道倘若真如庚敖所言,王姬与他彼此相悦,诺守结发,那么明日分别在即,王姬绝不会是今晚这般,连半句都不曾提他,甚至每当春有意将话题引向穆侯之时,她还会将话题错开。
王姬虽不否认所谓的婚约许诺,但倘若她无心于此,又怎能让春放心的下?
春慢慢地停下手中正在折叠的一件衣裳,对烛出神之时,忽听叩门声起,开门,见是穆宫女御女梁。
女梁笑道:“王姬明早上路,因路途迢迢,车马劳顿,我奉君上之命,虽已竭尽全力预备下明日随她上路的一应供奉,方才刚送到传舍,只是安排的匆忙,难免有所疏忽,故深夜前来打扰,请女御随我同去检视一番,查漏补缺,免得上路若有短缺,委屈了王姬。”
春略一迟疑,想到王姬娇弱,预备的周到些总是没错,便含笑应许,随女梁一道去往大堂。
第39章
阿玄卧床, 愈发睡不着觉了,闭目之时,忽想到明日一早春若进来,简片被她瞧见不好, 便又爬起来撩帐下地,复点了灯, 正要凑到烛火上烧了,门再次被人叩响。
或许是春还没睡下, 恰看到她房中亮起烛火前来相询,也可能是方才的那个使女, 庚敖等不到她过去,便又来催问。
阿玄便将简片压在那只子母奁下,定了定神,过去开门, 手停在了门框之上。
庚敖立于门外。
阿玄瞥了眼他位于他身后左侧那间春住的屋, 窗牖漆黑, 想必她已睡了下去。
她怕惊动了春,手还搭在门上, 压低声问:“何事?”
“孤等了你许久, 为何不来?”他问。
阿玄道:“有话可明日说。不早了, 我要睡了。”
她迅速关门,庚敖一边臂膀探入, 生生地抵住了门, 推开, 接着便抬脚跨入,带上了门。
阿玄后退一步,微微蹙眉:“你何意?”
庚敖站定:“你的王弟可有对你说起过?明早孤不能送你回洛邑了。非孤不送,而是……”
“我已知晓,”阿玄打断了他,神色冷淡,“保重,胜归。”
庚敖沉默了,灯影下的人影凝固,一动不动,望着她的一双眼眸里,渐渐仿佛流露出了浓重的失望之色。
阿玄被他看的忽然有点心烦意乱,侧过脸去,淡淡地道:“我已将止痛方子给了太宦,施针之法也教过太医,望你平安无虞,只是万一若再病发,应当也能救急。”
庚敖依旧沉默着。
阿玄顿了一下,想了下,终于转回了脸,望着他正色道:“君上之疾,望你自己平日还是多加留意为好。我另留了一平日调治的方子,太宦会照方煎药,你按时服药。”
“好,”庚敖道,“孤全都听你的,好好服药。”
他应的如此乖巧,倒令阿玄不大习惯,看了他一眼,又道:“不早了,君上请回吧。”
他不动。
阿玄轻轻蹙眉:“我累了,要睡觉。”
他还是不动,眼巴巴地望着她。
阿玄走了过去,将门打开:“出。”
他仿似依旧没有听到。
阿玄回来,抬手推他胸腹:“你快走!”
他顺她的气力,一具高大身形往后接连退了数小步,退到门边,两脚便如钉地,阿玄再也推他不动。
阿玄恼了:“你再不走,我唤春来!”
“她已被女梁叫走,一时半会想必回不来的。”
他慢吞吞地道。
阿玄一怔,这下真的恼了,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