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华顿了一下,不紧不慢的说:“若是你将这份心思用在皇上身上,也不至于汤山行宫没你的份儿了。”
绯心噤口,还不待说话,她已经接着说道:“昨儿皇上出行,宫妃皆送,怎么不见你?”
绯心怔愣了一下,曲膝跪了下去:“臣妾知罪。”她说不出口,昨天她哪里还能露面?
星华叹了一声:“昨天皇上还去了掬慧宫。你只消服个软便了事。他都肯先去抚就。这个台阶摆在你面前。你怎么就杵了?平日里地机灵劲儿都哪去了?难不成这还得哀家手把手地教你?”
绯心咬了咬唇。无言以对。昨天他哪里是去抚就?又要她如何服软?旁人都道她是摆架子。敢跟皇上呕气。而她也只有打落门牙活血吞地份。
星华见绯心双睫微颤。盈盈泪珠沾睫如星。不由摇头:“在哀家地面前。不用再摆慧妃地样子。”她停了一下。“算了。你也是习惯了。凭得叫哀家又想起慧儿了。起来吧!”她一发话。边上地绣灵忙忙地将绯心搀起来。星华看了她一眼:“这里小风怪硬地。陪哀家去暖阁说说话。”
绯心会意。几步过去。扶星华起身。二人慢慢沿着侧堂向中殿而去。至了西暖阁。奴才们已经将这里安整妥贴。一溜十六折地象牙绘山水画屏将门堂挡开。内里燃着紫玉番宁神香。两侧偏阁地暖青纱已经放落。沿墙一张紫檀卧椅。上面团锦花样地细绒厚垫已经熏暖。宫女将她们送进去。便闭了门。
“待选入进地册子。你可瞧了?”星华在椅上坐定。绯心托了碧玉盏奉上。垂头低语着:“回太后。臣妾昨日瞧了。没什么不妥之处。入进地八十人三日后便入宫待选。到时臣妾再着人去看。”
“筑仪堂中郎之女。这次风头甚劲。人未入宫。已经四处造势。哀家就顶瞧不上这样地。”后头这句。放在外头星华绝不会说。
但绯心明白,林中郎一向在筑仪堂不得志,因不愿曲就太后一党,连连在朝堂之上与阮右丞冲突。明明他位低右丞许多,但瞧着意思,是其女入宫受宠是必得,而林家因起而起则是大势所趋!
不过也难怪,林中郎的女儿林雪清,听闻是京城第一美女,书画双绝,才德兼备,自小便严加教管,以备充内廷。林中郎很是Jing明,就怕太后拦她一道,所以之前已经频频造势,凭他的阶位,外充绝不可能直接刷下。进宫之势已经不能再挡,唯有在皇上前往行宫这段日子,想法子把她淘汰下去,不让皇上见到她!
“这次宁华夫人有孕,皇上陪她去行宫洒沐。你虽然没能跟着一道去,但这也不算坏,待得她们入宫之后,你拿个错处,把她轰出去。”星华轻哼着。
“臣妾谨尊懿诣。”绯心躬身轻声应着。
“那姓吴的小贱人,听说你就把她遣到别院去了?”星华柳眉微蹙,看着绯心低眉顺眼的样子,“再难诊的恶疾,也终有好的一日。料不起哪日皇上又想起她,跑到别院去瞧她。到时岂不前功尽弃?她那个混账爹,平日家就在文华阁充秘院里上窜下跳,与皇上亲近的很。若是一日三提,皇上也总跟她有些个情份,不是给自家找麻烦吗?”
“回太后,那吴大人已经派了外职,不日便会上任。后宫的消息,吴大人没机会再知道。况且现在大选在即,无事为安。”绯心不疾不徐的开口,“这只是臣妾的小见识罢了,一切自当遵太后的吩咐。”这些事,太后一定也能打听得到。清理吴嫔,目的在其父。也怪吴嫔风头太盛,完全不知掩藏。其父日受倚重,如今外派,正是太后亲族一系的属地。所以太后要借绯心这只手来除她!
绯心并不是同情吴嫔,后宫的女人,能否在这险风恶浪里讨生,都是各凭本事。绯心自己也是人家指间之棋,纵使别人举手无悔,进退不由她作主。她也要每步都走得稳妥,成为别人的锋刃,也要处处想着自身。这事做的太绝,对她一点都没好处。
离开寿康宫后,绯心遣退步辇随从,只让绣灵跟着。取道中华阁,绕九曲回廊向中都园慢踱。中都园是寿康宫西侧的一个花园,与中间前御花园相通。绯心睨眼四周,低声向绣灵说:“你找人送个信儿给林中郎。”
绣灵一听,马上明白,低语着:“林雪清三日之后便会入宫。太后对她也不喜?”
绯心微眯了眼:“这个人情,看他收是不收。若想他女儿将来有所作为,就看这一次了!”说着,绯心便顺直腰身,轻移莲步,不再开口。
今天太后这般吩咐她,让她将这捧“雪”扫出宫去。显然是想让她当出头鸟,这种事,怎么可能做的天衣无缝。她吩咐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那什么“懿诣”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显然太后已经对她这枚棋已经失望,因为她没有完全听从太后的吩咐,将吴嫔至诸死地。执棋的人已经感觉到棋子内心的翻涌,准备弃卒保帅了!
宁华夫人的父亲也是太后一党,宁华夫人一家是太后的远亲,现在她又有了身孕,太后自然是要为她扫清道路。而至于她乐正绯心,替身做的再好,皇上也没心思追忆往昔。况且又无出,家世也不好。现在又不能言听计从,折了就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