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亮了,是廖黎明不愿心安理得接受的施舍。
更何况这老房子本就不值这么多,老板不心疼钱,廖黎明替他心疼。
可惜奚文柏不明白,也不领情。
“和平了?”奚文柏斜斜瞥着指印,无奈笑笑,廖黎明叠起欠条,终于得以松口气似的插起腰。
“和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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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奚文柏擅自买下他们家的房子,虽说是为了廖黎明,却也理亏在先,好在廖黎明只生了他三十分钟的气,分针从三走到九的时候,他鼓着脸,抽走奚文柏手里的红本子来回研究,瞅了小一会,廖黎明就开始提问题,比如能不能让他看看交易合同,比如奚文柏现在算不算是他的房东。
“……小博士你可别再说话了!”奚文柏跳起来,去捂他的嘴。
把主卧改成书房也是那时候的事,如今的廖黎明回想起来,感觉自己当初确实有点过分,因为他想要一个靠墙的大书柜,奚文柏高度赞成,说他会叫人量好尺寸后到家居店定做,美观且牢固,廖黎明拼命摇头,表示不要定制的,要和老板一起去宜家逛,买回来,自己动手拼。
不应该这样说的,廖黎明越想越觉得不对,合上那本巨厚的书,把脸埋进臂弯里。他应该想到老板回国会非常忙,没那么多时间陪他完成一墙的书柜,可那时的奚文柏没有表现出任何为难的意思,只低头翻看了一遍邮箱,说好啊,我们走。
廖黎明之所以这么爱呆在书房,绝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宝贝绝版书,另一个更大的原因是,当他整天整夜地泡在这间书房时,除了复合木板和油墨味,他似乎还能够呼吸到奚文柏的气息。
啊,呼吸到奚文柏的气息。
大书柜光是螺丝组件就有四大包,奚文柏和他席地而坐,在房间里挥霍了生命里的六小时——四小时拼书柜,两小时做他们一直乐于做的那件事。
这也是奚文柏待得最久的一次。
想念使人走到书柜前,仔细嗅了嗅散发着霉chao味的空气。这件他从前天天都在做的事情,放在眼下怎就成了一种奢求?如果可以,廖黎明真想穿回到过去,附在自己的耳边说再留奚文柏久一点,再聊一会天,再接一次吻,再做一场爱。
六小时,三场电影,四五节课,在浩瀚的时间长河里,六小时丢进去,便湮没得无声无息,十分的微不足道,人和小狗小猫小鸟小树一样,每天都拥有四个六小时,日子又由数不清的“每天”堆积,奚文柏和他花掉的这六小时,是沧海一粟,是不以为意,因为他们以为将来会有许许多多的六小时。
至少那个午后的廖黎明和奚文柏是这样想的。
廖黎明后知后觉地体察到,奚文柏笑笑按掉的那几个电话,很有可能并不是他解释说的乱七八糟的房产中介,而是总公司打过来交接的各种事务,但奚文柏在处理公务和拧几颗无关紧要的螺丝之间,选择了后者。
头一次的,廖黎明清晰地看见了自己在奚文柏心里的地位。
他的老板有着标志性的薄唇和锋利的眉眼,看起来高傲又果敢,假如让奚文柏去演电视剧,一定是个人狠话不多、前脚签完离婚协议后脚就在公务舱里打跨洋电话的角色,可也是这个男人,会暂时收起獠牙和利爪,用柔软的大掌敲按手机键盘,追究廖黎明到底有没有在想他;会浪费许许多多的时间,捧上一本房产证问他喜不喜欢;会无条件地答应他的愿望,几小时几小时地转着十字刀,廖黎明时常在想,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这个男人的。
对于廖黎明来说,只朝他展露出白肚子的奚文柏,更像一只披着狼皮的羊,生人勿近的表皮底下,是毛茸茸的温柔与耐心。
他多变,又不变,也就是这样的奚文柏,让廖黎明爱他爱到现在,做出一些很偶然的,不那么“廖黎明”的举动。
廖黎明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转圈圈,一脚蹬出老远,把鼻子伸出窗缝闻风的味道,想着不知道还能不能等来老板,不过昨天他从楼下经过时,发现204室的阳台木架上摆满了盆栽花,现在突然很想去看看,好让他忘掉奚文柏一会会。
阿婆正好在家,热情迎了他进去,廖黎明跑到阳台,蹲下去看那些黄色和米色的菊花,之前他听阿婆提起过,说她自己特别喜欢菊花,年轻时候的一些发卡和衣服全是这种花样,连挂历都要挑带菊花的,几乎喜欢了一辈子,所以廖黎明猜想阳台的花应当是阿婆的女儿送过来的。
“小廖你瞧瞧哎,好看吧。”阿婆止不住地笑,“女儿昨天拿过来的。”
廖黎明一个人闷了太久,看到鲜活漂亮的东西心情瞬间好起来,说超好看的呀,阿婆垂手摸了两下纤细的花瓣,很是受用。
毕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老太太,赏花时还能yin几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廖黎明蹲着脚酸,就坐到阳台的摇摇椅上听着,最后不甘示弱地说老板也给他买过好多花。
“有一次买花,大概花了几十万吧……”廖黎明表情既骄傲又rou痛,捂着胸口,“太铺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