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会一再觉得,他和方永新之间隔着一层捅不穿的薄膜。
他才会通过点点滴滴的相处察觉出,方永新缺乏共情能力,对于接收和处理外界较为细腻的情绪这方面,和常人有所区别。
因为他的的确确,就是病态的。
见身前人的表情由震惊一点点变化为恍然大悟的迷茫,白嘉钰默默叹一口气。
虽然揭了方永新的老底,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管奕深显然是被骗次数太多,导致信任崩塌,想要重建他对方永新的信任,不开诚布公到这种程度,哪儿来的希望?
长眉微拧,思维不自主飘到某个纠缠多日的自大狂身上。
稍稍对比一番,就觉得方永新态度已然不错了,要是薛景言有他一半的自省与低姿态,也不会惹得自己如此憎恶。
管奕深如此反应,倒还在白嘉钰预料之中,只要不像他一样,提到某个人就充满厌烦,事情便尚有转机。
正了正神色,流露出一点唏嘘的慨叹。
“很不可思议是吧?如果不深入交流,没人会相信,一个金牌销售竟然患有分裂样人格障碍。”
“所以他是我为数不多佩服的人,头脑聪明,对自己够狠,而且有执行力,如果不是认识的早,我绝对看不出来,他得了这种病。”
“我相信,你也绝对不会往这方面想,但不是因为你和他认识的太迟,而是我亲眼看着,他跟你在一起之后,整个人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眼波一动,管奕深的注意力果然被这句话吸引。
白嘉钰暗道一声有戏,面上不动声色,循循善诱。
“最开始,他和我说,不出一个月,就能让你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做他的人,我当然不会质疑,我们俩都在思睿的时候,他收服人心的本事,我早就见识过。”
“这几个月我也遇上点麻烦事,多多少少注意力分散了,我只知道你顶替郁简的身份进了邱家,一切都和他计划的一样顺利,就没太关注。”
“等回过神来,他竟然一脸苦恼地问我,‘他真的喜欢我?他喜欢我为什么和别人出去约会?你觉得我该信吗?’,你能理解当时我有多震惊吗?”
“一方面我强烈怀疑,他是不是撞坏脑袋被什么人夺舍了,一方面我又觉得,能把方永新这棵万年铁树反向收服,你真的很了不起。”
“我一直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情爱为何物,真是在遇上了你之后,我才见识到,原来他也会患得患失,狼狈失控。”
“我不说你要负责之类的鬼话……就当可怜可怜他吧,”白嘉钰沉沉叹息,语气间夹杂了道不清的担忧。
“如果你从来没有给过,那还好说,你给了,又收回去,他本来就没有处理感情问题的能力,肯定拼了命地钻牛角尖,长此以往……活不下去的。”
说完,开始仔仔细细观察身前人的表情。
虽然措辞夸张了点,但综合方永新连日来失魂落魄的表现,他觉得,也不算信口开河。
悠长的寂静中,管奕深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脸上喜怒不明。
就在白嘉钰以为,情况很可能僵持更久,预备先让他独自回去想一想的时候,管奕深毫无征兆地动了。
一声招呼也不打,转过身去,径自跨向门口,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白嘉钰挑眉,眸底浮现一抹喜色,看了看手中的辞职信,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
管奕深一口气冲到没人的茶水间,把门反锁后,掏出手机,拨通方永新的号码。
不消两秒,那头便被接通。
他没有一丝迟疑,直接发问:“你有病,是不是?”
方永新沉默良久,才听不出是忐忑抑或紧张地说:“白嘉钰告诉你了?”
管奕深闭了闭眼,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声线中才终于出现不易察觉的颤抖。
“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
方永新再一次沉默。
管奕深长长吸了口气,竭力平稳住脑内的惊涛骇浪,将头先激涌多遍的疑问,悉数吐露出来。
“你告白的那天,我问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你回答的是,给你点时间,你应该能学会。我当时就觉得奇怪。什么学会?喜欢还要学会?原来……你真的要学,才能会。”
方永新似乎瞬间抓住了重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又隐瞒了你。”
管奕深咬住下唇,终究没忍住问:“那你现在学会了吗?”
电波频率传递来沉缓的呼吸,相顾无言,半晌,那头才响起无力而疲惫的回答:“我不知道。”
管奕深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
“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从相爱的关系走到穷途末路,但其实,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从头到尾,只有我一厢情愿地喜欢你,你对我的好,都是你学习的成果,而不是因为,你也喜欢我?”
方永新好像听不得他这样说,话音刚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