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错愕也不过持续了一秒。
当沉重的吐息正式入侵,他顿如触电般一个激灵,双手并用,使尽全身力气要把对方推离。
奈何胳膊刚举起,就被方永新单手并拢牢牢攥住,钢铁般的力道分毫不容撼动。
手腕生疼,下巴钝痛,逼迫的感觉令管奕深又气又恼,终于在对方撬开牙关,强硬地往里探去时,把心一横,重重咬下。
闷哼一声,血腥气霎时弥漫开来。
身形出现半刻凝滞,趁着这个机会,狠狠挣开,拳头随之举起,就要朝他脸上砸去。
哪知一抬眼,对上的却是方永新满目破碎,泪盈于睫的画面。
拎起的拳头僵住,视线凝滞,登时没了挥动的力气。
清润的眸底此刻血丝遍布,内里写满了不似作伪的痛苦,红唇无声微启,晶莹的泪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前赴后继滑落下来。
管奕深只觉胸腔堵塞,喉间如同塞了团棉絮,发不出丁点动静。
下一秒,他被方永新再度搂进了怀中。
臂膀的力道一点点加重,好像害怕一旦松开,人立马消失不见似的。
隔着单薄衣料,由骨子里沁出的恐惧悉数传递过来,嗓音止不住颤抖:“我说过,我不会放手,无论有没有未来,无论最终你自愿,还是我强留,我都……绝对不会放手。”
瞳孔蓦然睁大,因着这一句话的牵扯,记忆无法自控地拉回那天,在高中学校的教室里,他也曾这么声泪俱下,真心实意地哭求过方永新。
彼时的自己,舍不得这段感情,看出对方想要离开的意图,便心急火燎,手忙脚乱地挽回。
最终,换来了一句看似稳妥的承诺。
他多么希望方永新能珍惜这份心意,言而有信。
可到头来,翻脸无情,狠狠插了他一刀,任由邱翰林将他送进拘留所的,也是方永新。
“你真的有病……”回忆与眼下的现实重叠,冲撞脑颅,引得额角密密疼痛,管奕深哽咽着,闭上眼睛。
他们明明可以不用经历诸般折磨,好好在一起,方永新却偏偏执着于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意孤行地打破所有。
哪怕到这一刻,管奕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做出这种选择。
如今位置颠倒,换成对方来乞求,竟觉不出分毫痛快,唯有无力,翻江倒海的无力遍袭,身心俱疲。
“太迟了……太迟了你懂吗?摔碎的东西不可能再完好无损地拼回去,我们回不到过去了……唔。”
未完的话被尽数封回了口中。
方永新的吻不再带着第一次的强制,仿佛仅仅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渗着血珠的唇瓣贴附上来,锈蚀的腥气包裹着浓浓绝望,从味蕾直抵神经。
管奕深也不挣扎了,他想着自己和方永新,究竟是如何走到如今的境地,直想得五脏六腑一起作疼,剥开憎恶的外壳,那颗羸弱搏动的心,早已千疮百孔,难以为继。
舌尖品尝到一丝咸涩的滋味,方永新一寸寸撤离,再去看怀中人,不知何时起,也落下了温热的泪滴。
面上虽不再有针锋相对的恨意,取而代之的迷惘与悲伤,反而愈发刺痛了他。
心脏一阵阵地缩紧,正欲抬手为管奕深拭泪之际,冯妍从房内探出脑袋,见此情形,略显出几分尴尬。
“呃……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她向前一步迈出门口,身上的衣服早就换了回来,颇具深意的目光于两人之间打了个转,很快,笑盈盈地开口。
“我最懂得成人之美了,看你们现在难舍难分的,这间房,不如留给有情人更好,先拜拜啦。”
说完,轻轻松松摆了摆手,全然不见刚才的挑衅,脚步轻快地离去,甚而带着说不出的愉悦。
方永新正困惑着,未及思索,管奕深胡乱擦了把眼角,稍稍挪动,从他怀中挣开。
“我和冯妍什么都没发生,”此话一出,不待他浮现出欣喜,又被下一句彻底打了回去,“就算发生了,也与你无关,你有什么立场莫名其妙跑过来?”
管奕深吸了吸鼻子,睁着微红的眼睛看他。
“我给过你机会,不止一次让你别再骗我,可你……已经把我全部的信任透支光了。”
语调平静不少,原先那浓稠到几乎溢出来的负面情绪消失无踪。
然而,便是这般轻薄的冷刀子,才真正见血封喉。
“你说再多,做再多,也没法扭转过去的错。”
方永新的面色霎时一变,廊灯打下来,本就苍白的皮肤,更突显几分黯淡。
管奕深步步后退,目光笃定,却是一潭死水,避之不及。
“以后在我面前消失吧,时间久了,我或许会不那么恨你,否则,你出现一次,就是提醒我一次,曾经有多愚蠢,才被你像傻瓜一样玩弄。”
撂下这一句,决然背身,仿佛多留一秒都害怕自己会动摇。
进了房间,“磅——”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