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去吃小民大排档吧。”
“不吃西北菜?”
“武汉没有。”
李月驰说:“我查查。”
唐蘅连忙摁住他的手:“我就想吃小民大排档!”
“那个西北菜,是不是挺贵的?”
唐蘅表情有些纠结,半晌,他说:“吃饭让我掏钱吧,我在北京赚了钱,还没上交呢。”
又是那种感觉,好像心脏被不轻不重地摁了一下,又酸,又麻。李月驰望着唐蘅,轻声说:“你还打算上交?”
“那当然,这算咱俩的——共同财产?”唐蘅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我本来想凑够三万再给你。”
“你自己拿着就行。”
“我拿着两天就没了,你学数学的,你管钱吧。”
夕阳西下,余晖从小小的玻璃挤进来,落在他俊秀的眉宇之间。李月驰愣怔片刻,问他:“你现在有粉丝了吗?”
“有,”唐蘅笑道,“我们公司食堂的阿姨可喜欢我了。”
“哦——”
“不是吧,阿姨的醋都要吃?”
对啊。李月驰心说,你知道你有多好吗?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男的,女的,年轻的,年长的,你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的粉丝,他们也许会像娱乐新闻里写的那样,跟你的车,接你的机,住在你住的酒店。
而我就是吃醋,我吃一切能接近你的事物的醋,蒋亚,林浪,综艺节目主持人,听你唱歌的观众,甚至是,此时此刻的夕阳。
紧接着就到了五一假期,唐蘅的毕业答辩越来越近。其实他的论文早就写好了,已经没什么可修改的,但他还是天天泡在图书管里,等李月驰下课了,就和李月驰去食堂吃饭。有两次,李月驰听见林浪打电话给唐蘅,大概是催他回北京,都被他以“林姐啊我现在论文没写完毕业都成问题”推脱掉了。
五月五号——李月驰忘不了这个日期——他上完唐教授的社会调查方法,正打算给唐蘅发短信,忽然听见唐教授叫自己的名字:“李月驰,田小沁,你们俩留一下。”
他们跟着唐教授来到办公室,路上有学生给唐教授打招呼,他笑眯眯地应着,然而一进门,他的脸色骤变。
“你们坐吧。”唐教授坐在他的皮质办公椅里,眉头紧锁,十指交叉,仿佛非常焦虑。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裤兜里的手机振了一下,李月驰知道一定是唐蘅发的短信。他忍不住开口说:“老师,您找我们……怎么了?”
唐教授扬起脸,面色凝重地说:“我是非常愿意相信自己的学生的。但是……四月底你们去大悟出差,是你俩和那位王小姐一起核查了捐赠设备的数量,对吧?”
李月驰说:“是的。”
“现在,这个数据对不上,”唐教授扶了扶眼镜,“先是医院那边发现数量不对,因为有几种设备是配套的,按说数量应该一样。医院打电话问我,我又问圣科的老板——就是我同学——他们说,当时捐赠的设备都是成套的。”
李月驰一时没反应过来:“那为什么医院那边不成套了?”
“这是我要问你们的话,”唐教授沉声说,“你们去清点设备的时候,是怎么清点的?”
摇摇欲坠
走出办公室时,李月驰的手机仍然在振动。
他有点恍惚地掏出手机,看见五个来自唐蘅的未接来电,还有两条短信,第一条问他下课没有,第二条问他去哪了,怎么教室没人。
李月驰简短地回复:有事,稍等。
暮春的微风从窗子吹进来,暖洋洋的,拂过李月驰冰凉的指尖,才五月,唐教授的办公室就开足冷气了。
“月驰,我……我没有数错啊,”田小沁声音颤抖,神情茫然,“你看见那些箱子了,方方正正的,怎么会错……难道我们漏数了一排?”
李月驰沉默片刻,问她:“当时你和王姐一起数的,还是一人一半分开数的?”
“我们一起的啊!”田小沁忽然有些崩溃似的,“怎么会出错?总共就那些东西,我们两个人啊!就算我数错了她不会也数错吧?怎么会?三十万的东西少了十万——”
“如果你们漏数了一排,”李月驰补充道,“东西也不会比清单上少,而是多。”
“那难道是我们数重复了?当时我俩……不,不会的,我们站在边上清点,数完一排,人就走过去了,不会重复的。”
“小沁,”李月驰朝走廊尽头唐教授的办公室望了望,低声说,“你记得刚才唐老师说什么吗?”
“……什么?”
“他说,‘不过你们也不要太紧张,圣科正在调查王丽丽的责任’。”
“他的意思是……可能是王丽丽弄错了?”
“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
“但是当时我俩一起数的,怎么会……”
“等等看吧,”李月驰总觉得这件事说不出得诡异,“也许是医院和圣科弄错了,你先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