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一圈,他的目光钉在了姬清宴身上。他对着姬清宴温和一笑:“姬兄。”
姬清宴眉头轻蹙,他开口道:“王兄,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好好说。”
王牧野眉头舒展开来,他的表情很温柔,就像平日里同姬清宴闲谈一般:“姬兄,你也来了?我没想到进遗迹的时候我们还是至交好友,如今却分立两边了。”
姬清宴坚定道:“你一直是我的好友,这点从没变过。”
王牧野听了这话,笑容却变得苦涩了。他摇摇头:“好友?不,你是我追着赶着都无法比肩的人。你其实看到的都是假象,你其实并不了解我。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其实一直很羡慕你。有时候羡慕得心中会生出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对我说:算了吧,你是什么东西?他要是知道真正的你,会唾弃你厌恶你,再也不会同你秉烛夜谈。和你在一起,我无时无刻不在自惭形秽。”
姬清宴不解:“为何?”
王牧野道:“尘土怎敢与白雪称兄道弟。你家世清白品性高洁,你的宗门团结友爱,你有师尊和同门宠着,除了修行其他的完全不用你Cao心。而我不一样,从我出生,我就卑贱得犹如野草。”
杜衡和小玉他们混在了人修中间,他还想靠近一些,却被玄御拦住了:“不要靠近。他身下的阵法正在成型。”杜衡紧张的看了看温琼:“可是师父……”
玄御道:“不要小看你的师父。”
姬清宴平静道:“你同我并没有两样。”王牧野摇摇头:“不,我和你相比差远了。说起来,我从没对你说过我的过去,也罢,阵法已经被我启动了,反正大家都逃不掉,不妨听我说说吧。”
王牧野道:“我出生在一个贫贱的家庭,我是长子,下面还有五个弟妹。爹娘种地的,但是我老家的地界不行,没什么灵气,长出来的灵米稀稀拉拉。别说吃饱肚子,就连每年的税收都需要爹娘去打猎砍柴才能凑齐。我对人世间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饿,第二个感觉是冷,但是若说感觉最深的,那便是穷。”
王牧野嘴角依然挂着笑,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缓,只是他的语调中多了深深的悲哀:“因为穷,我在八岁之前从没吃过一顿饱饭,弟弟妹妹面黄肌瘦。只要能多赚一个铜板,我什么事都做。我跟着爹爹去山上打猎,跟着娘砍柴。村子旁边的大山那么高,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后来天一宗的修士来村子里面收杂役了,爹和娘商量了一下就去了。当杂役很赚钱,一个月就有二两银子。这对于一年拼死拼活才能赚二两银子的我们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杜衡听王牧野说过这事,那时候他和王牧野被困在无法使用灵气的小洞天中,多亏了王牧野,他才能从那个洞天中出来。
王牧野道:“爹去了,然而去了没几天就被天一宗的灵兽啃了腿,没等人来救他,他就没了。”说这话时,王牧野眼中都是深深的恨:“一个人一条命……天一宗赔了二十两银子,然而银子到我们手里,只剩下了五两。”
杜衡心中一紧,这是王牧野没有告诉他的后续。当时他只说,他爹摔断了腿,他顶替他爹去了天一宗……
王牧野道:“那些外门管事的连死人的钱都要吞,五两银子,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能支撑多久?爹没了之后,娘一个人养不了我们兄妹六人,她病倒了。五两银子没能支撑半年就没了,弟弟妹妹要吃要喝,娘要看病。我没办法,只能将养的最好的妹妹……卖了。”
众人听得眉头皱起,王牧野却很平静:“是不是很看不起我,我亲手卖掉过自己的血亲,还不止卖了一个。妹妹卖了八百文钱,我花了一文钱买了五个饼。我给了一个饼她,告诉她,等饼吃完了,哥哥就带她回家。她被人牙子抱走的时候还在啃着饼,然而我知道,这是我和她之间最后一次见面。我没有那个能力再去把她买回来了。
“卖了小妹妹,娘的病也没能好起来。我又继续卖了二妹、四妹……在我卖完四妹抓了药回来时,娘吊死了。剩下了我和两个弟弟,我当时就觉得……天再也不会亮了。”
姬清宴惭愧道:“你从没对我说过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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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牧野笑着摇摇头:“说了又有什么用?博同情吗?没有人会同情一个卖了家人的人。娘死了之后,我看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弟,以我的能力,即便吃糠咽菜也养不活他们。索性把他们都卖了,找个好人家,他们也能活下去。然后我拿着卖了兄弟的银子去了天一宗,我把自己也卖了。
“我和天一宗签的是死契,是最低级的杂役,只能在里面吃一口饱饭的那种。然而即便如此我依然感激,至少我活下来了。只是这是噩梦的开始,我个子小,其他杂役们欺负我无依无靠。在天一宗当杂役的那些年,我像是一条野狗一样活着。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只有夜深人静时,我才能清闲片刻。
“如果只是那样,我倒也没什么想法。谁能想到等我十四岁时,无意中发现自己有灵根,当然了,那是最下等的三灵根。但是因为这样,我从最低等的杂役变成了外门弟子。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