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邢望海,怕他等得焦虑,字正腔圆地问,要不要听点音乐。
邢望海笑了笑,也好。
车厢里立刻流淌了一首轻快的外文歌,听起来不像英语。邢望海觉得旋律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一首曲子完了,换成下一首,车流依然缓慢前行。
终于摆脱最堵的路段,司机握着方向盘,手指跟着音乐打节拍。邢望海见了,也被这快乐感染,嘴角跟着上翘。
到了看守所,他被领到一间涂抹着灰白墙的会见室。屋子里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没有窗户,大概朝向不太好,显得有些Yin冷。他脑袋里还在回响刚刚车上听到的旋律,整个人完全就在走神。
等到警察带着一个男人走进来,他才敛回思绪。因为还是嫌疑人,所以男人穿着常服,但模样憔悴异常,胡子拉碴,完全没了往日的骄傲气焰。
“你?怎么回事?”男人看见他转过身,然后瞪圆了眼睛问。
“为什么不能是我?”邢望海噙着笑看他,这笑居高临下,甚至带着嘲讽意味,“难道你期望来的人是杨鸥吗?”
男人没有回答,脸色十分难看。警察已经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俩对峙。
“坐吧。”邢望海自顾自拉开椅子,就坐下了。
男人盯着他,眼里有闪烁的怒火。他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邢望海不给他机会,先发制人,“你应该知道是谁送你进来吧。但你还有机会......”
男人冷漠地嗤了一声,根本不拿他的话当回事。
“须旭,”邢望海变了语气,煞有其事地叫他,“你现在骑虎难下,就不希望自己尽可能降低损失吗?”
须旭冷笑,“我有律师。怎么?你还能帮我?猫哭耗子假慈悲吧。你和杨鸥不都是一路货色吗?假清高,最会玩Yin招。”
邢望海倒没有被他的话触怒,“确实,我巴不得你最好能彻底消失在我和鸥哥眼前,但还不是时候......更何况,你不是最大的威胁。”
须旭觉得他在胡诌,没好气道:“你他妈说人话,有屁就放,要不然赶紧滚。”
“帮我,”邢望海盯着他,眉头微微皱起,突地有了气势,“只要你肯把礼亦为供出来,我就帮你,至少我有办法能帮你争取到减刑。”
“谁说我有罪了?”须旭陡然激动起来,“我只要把钱补上去,就可以......”
“那你有那个钱吗?”邢望海冷静地问。
“我......”须旭顿时萎顿,支吾了半天,“还差一些......”
“考虑看看吧,你就算保礼亦为,他以后出来了,也不一定领你的情。”邢望海顿了一下,缓和语调,“你知道吗?他想强jian杨鸥,差点得手。你觉得这种男人还有救吗?他不会因为你的缄默而感动,也不会因为你老实乖巧就对你另眼相看。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不是最清楚这点吗?我这里伸出橄榄枝,帮你指了一条明路,如果你足够聪明,就该接受。”
须旭不响,面目似乎更加颓散了。
邢望海走过去,按着他肩膀,弯腰在他耳边道:“须旭,你是聪明人。聪明的人,就要做聪明的选择。”
走出看守所,司机连忙迎上来,随口问了一句,去哪?回家吗?
邢望海摇摇头,露出一个微笑,告诉他,去市剧院。
到了目的地,司机率先下车替他开门,邢望海拉高衣领,掩了掩帽子,下车朝他欠了欠身,算作道谢。他从剧院的西门径直走进去,在侧厅的角落停下。剧院内拉了不少横幅,装饰的流光溢彩,好像最近有什么国外来的音乐剧团在这边上演剧目。
一刻钟之后,邢望海穿过主厅,推开走廊左侧其中一扇门,走进了一个剧场。
除了安静,就是黑暗,还有朦朦胧胧的舞台和座椅,边缘模糊地隐在其中。
邢望海打开手机电筒,沿着台阶往下走,直到一排围栏阻止了他的脚步。
忽然,一道白色追光打破宁静,直直落到舞台中央,那光柱里扬起尘,还有令邢望海心跳不已的人。
邢望海没来得及弄明白怎么回事,舞台中央的布景也变了,暗色晕开,星光点点。视线再往下,又有一片暖黄,看起来像是起伏的低矮丘陵。不,不对,定睛细看,是沙漠。
“我说过的,要陪你在沙漠看星星。”杨鸥转过身来,仰脸对着他。
邢望海站在高处,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看见那些细腻的沙子好像滑过杨鸥光着的脚踝,他看见那些星星缓缓落下来,照亮他爱着的人,像是真实的存在。可就是在这一瞬,他觉得自己忘却了什么,同时记起了许多过往片段。
杨鸥继续微笑,“下来吧。”
邢望海绕过栏杆,从旁侧的楼梯爬上舞台,同杨鸥一起置身在这片虚幻的光影中。
杨鸥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轻而慢地打开,里面装着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