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骁咬了一口碟子里快要凉掉的鸡翅,心脏犹在砰砰跳个不停。
他不知道王学义和林彦交情多深,不过王学义非要找个机会来问他,想必是存了试探的心思。林彦不一定管他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但他一定要自己闺女在外面落个好名声,将来无论是独身还是再嫁,林汐冉都要风风光光的,身上不能有一丝污点。
他刚才要是真敞开了和王学义抱怨林汐冉的不是,这会儿指不定什么境遇呢,王学义直接翻脸不认人都有可能。现在王学义转了话题,周骁也就放下心来,摆出略带自卑的样子来继续加入酒局。
他本来准备将这副苦涩酸楚的表情带到饭局结束,没想到王学义喝了两杯啤又不消停:“小周啊,黎澈那小子还乖吧?”
周骁的心又提了起来,小心谨慎地在心里编织着合适的词句:“嗐,现在住在我家呢。反正我一个人也是住,没收他的房租,让他早点把钱还我算了。”
“哟。”王学义闻言挑眉笑道,“这有快一个月了吧,他能这么老实?”
于是周骁就和他讲黎澈带他去了家里长辈所在的疗养院,他把黎澈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放心。王学义听完点了点头,豪气冲天地端着酒瓶去碰他的瓶口:“你放心,要是他真敢赖你的钱,你和王哥说一声,天南海北我都把他逮回来给你。”
周骁听了连连道谢,又说他和黎澈少年相识,觉得他也不是那么狼心狗肺的人。王学义啧了一声,感慨万分和他说从黎澈他爹的煤窑出事到清算完毕前前后后接近两年时间,黎澈虽然到处借钱的样子很狼狈,到底是把所有事情都妥妥当当地办下来了。
“你别说,自己的亲娘跳楼成了活死人,家里接连死了三个老的,他叔的老母亲又去医院做了膝盖骨手术,更别说他爹蹲号子的那帮兄弟,这上下打点可不仅需要钱呐。”
“他一个游手好闲的少爷,能做到这份上也算不容易。”王学义感叹道,“我是看他做事像个样子才同意借钱给他的,没想到活了半辈子还真让我看走眼了一回。”
周骁笑道:“我大四去英国留学的时候黎澈还是我们学校的名人呢,您说的这些我还真想象不出来。”
“想象不出来就对了,他家当年那个排场,十里八乡谁看了不眼红?”王学义说,“绿叶不常在,花无百日红呐。”
对一个人来说再天翻地覆的巨变,在其他人嘴里也不过一句花无百日红的谈资而已。周骁跟着附和了两句,他们又热热闹闹地吃了一会儿饭,直到剩下一桌残羹冷炙才纷纷起身朝面包车走去。
王学义一喝多了就上脸,揽着他的肩说:“今天太晚了,改明儿哥带你去后面水库钓鱼去。”
周骁自然满口答应,跟着几个大汉上了车,在车里熏天的酒气中差点没把晚饭尽数吐出来。好不容易捱到了回公司,周骁忙不迭地从车上跳下来,挥手将那辆黑色的面包车送走。
周围清静了,空气也流通了。周骁深深呼吸了一口晚间空气里残留的车尾气,半只脚踏入停车场才想起来自己喝了酒,万一碰上查酒驾的就麻烦了。
周骁想了想,果断拿出手机给黎澈打电话。
黎澈的手机因为天天被催债公司sao扰直接开了白名单,周骁那天加他微信的时候顺手把自己的号码拉回了他的白名单,因此响铃没多久就那边就接通了:“周骁?”
“我记得我没加备注。”周骁说,“你这就知道是我?”
他喝多了酒,尾音里带着一点酥麻的醉意,直蹿黎澈的尾骨。黎澈选择忽视了他的问题,只说:“怎么了?”
“我微信给你发个地址,你打车来我公司接我吧,我喝酒了不能开车。”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黎澈问他:“那你怎么不直接打车回来?”
周骁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他电话都打出去了,不折腾黎澈一通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过来接我。”他由着性子说,“你来不来?”
黎澈:“……”
半个小时后。
穿着单薄风衣的清俊男人从地铁口匆匆走出来,他在冷风中裹紧了衣服,听见兜里开着的导航提醒他过马路右转。
两个路口走过去差不多十五分钟的路程,黎澈走得后背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才看见周骁手里提着个公文包,站在路灯底下朝他笑。
黎澈叹了口气,小跑着来到他身边,呼出的雾气快要在空气中凝成冰珠:“车钥匙给我。”
周骁没有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视线发直。黎澈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寻思着他大概喝倒了一桌人才能醉成这样,只能无奈地伸手去摸他的裤兜。
两个裤兜都干净得能擦脸,黎澈皱起眉头,听见周骁在他头顶上说:“你耍流氓。”
黎澈翻了个白眼,周骁就看着他笑,从棉衣的兜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在他手上。
那把车钥匙带着男人掌心的温度,暖烘烘的。黎澈觉得他真的是醉得厉害,他也不跟醉汉计较,拉着周骁的手就往大厦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