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余睫毛上的水珠,在他耳边低声说,“你知道的,我脑子有病,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我这人不正常,发起病来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他扼紧程嘉余白瘦的脖颈,声音低柔恶劣,“我很爱程砚,爱得脑子都坏了,如果他和我分手,我会约他见最后一面,然后把他拴在床上,用绳子一圈一圈捆紧了,再拿枕头慢慢闷死,然后抱着他的尸体睡个好觉。你相信吗,程嘉余?”
周杨离开后,程嘉余跪在卫生间门后咳得近乎痉挛,他的脖子上一圈发紫的红痕,后背浸满了冷汗,手指按在地上,苍白指尖不断发着抖。
一股漆黑奔涌的漩涡从脚底上升席卷而来,噩梦般吞噬掉程嘉余的身体将他拖入深渊。他们都在永不见天光的黑暗里怀着扭曲极致的劣质爱意下坠,只要程砚一天不回头看一眼,下坠就永远没有尽头。
第7章
天冷了。
程嘉余身体不好,怕冷,天气一降温就开始加衣服,早上也不愿意起来,不想离开被窝。程砚每天早上起来准备上班之外还要把他弟从床里捞起来穿衣服,还特地给程嘉余的房间里装了暖气,总是要早早就开起来。
两人在餐厅吃早饭,程嘉余迷迷糊糊吃煎鸡蛋,程砚坐在他对面看新闻,见状说,“校车快来了,吃快一点。”
程嘉余便勉强打起Jing神吃。可他没有胃口,吃不下东西,倦倦咬了一口鸡蛋,把筷子放在桌上,“哥哥,我不舒服。”
程砚这才看过来,注意到弟弟的脸色发白。他走过去弯腰试程嘉余的额头温度,又让他张开嘴,看他的嘴里有没有红肿上火。
“有点发烧。”程砚摸摸程嘉余的头发,转身去他房里拿出一件厚一点的宽松外套出来,把程嘉余裹住,抱起来。
一到换季的时候程嘉余就要生病,一病就要病好几天。他没Jing打采抱着程砚的肩膀,病猫似的趴在哥哥怀里被一路抱下楼,放进车里。程砚坐进驾驶座一边给程嘉余的外套拉上拉链,一边打电话,给学校请假,给自己的单位请假,联系医生。挂了电话后发动车子,转头看程嘉余一眼,程嘉余窝在车座椅里,小脸因为发低烧而微微有些泛红。
程砚抬手以指腹轻轻抚过他的脸颊,程嘉余茫然张开眼睛,程砚看着他,目光淡淡的,低声说:“嘉嘉,我还要上班,不能天天照顾你。”
程嘉余愣一会儿,小声说,“……那我自己在家里睡觉……”
程砚却看着他的眼睛,开口,“让周杨哥哥来照顾你?”
程嘉余的表情一瞬间就变了。他睁大眼睛怔怔盯着程砚,脸上渐渐怒意盛起,苍白的脸上浮起难堪糟糕的红。
“你敢让他来。”程嘉余一下气急,说话有些喘,“你敢让他进来!”
程砚却像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似乎全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好好。”
程嘉余却轻易被激怒,只因为哥哥一句话就气得眼眶泛红,眼睛里蕴出chaoshi的水汽来。他本来就脾气不好,生病了更是情绪不稳定,一想到周杨这个人就愈发烦躁,当即发泄般去拽车门把手,竟是要半路拉开车门下车。
“咔哒”一声,车门上锁。程砚收回手,轻轻一转方向盘,目光平视前方,语气淡而平静,“别胡闹。”
“你就知道周杨!我都说了我不喜欢他,你还在我面前提他!”程嘉余收不住怒火,控制不住发脾气,“你们两个要谈恋爱就去谈好了,反正都不关我的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砚始终安静开车,不理会弟弟的坏脾气。他连一点多的注意力都不再放在程嘉余身上,侧脸看上去漠然冰冷,上一刻还温柔把人抱在怀里,下一刻就面无表情扔在一边。
程嘉余短暂发了一通脾气,生病的疲倦令他不出一刻就熄火,小小一个坐在宽大座椅里闭上嘴,脑袋偏到一边看车窗外,手指缩在袖子里紧紧绞着。那是他紧张不安的表现,因为他知道哥哥生气了,除非自己想尽办法道歉,否则哥哥可以很多天都一句话也不与他说。
到了医院,车子停好车位。程砚径自下车,也不回头看一眼就走。程嘉余连忙自己推开车门下车,他烧得腿都有些软,脚刚一踩到地上差点摔跤。程嘉余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一声“哥”,他哥却走在前面,没听到似的。
程嘉余只好忍着委屈小跑追上去,追到程砚身后,也不敢再说话,更不敢去牵他哥的手,垂头丧气跟在后面往医院里走。
程嘉余发低烧还伴随炎症,体检过后发现免疫力又有些下降。医生还宽慰他说没办法,双性人都有这个通病,只要尽量好好养,不会有大问题。之后程嘉余需要挂水,这是一家私立医院,程砚与医院不少人相熟,程嘉余便被安排了一张床位,让他可以坐得更舒服一点。
程砚站在床边看着护士给程嘉余打好针,护士走后,程砚说:“挂完水后,你自己坐车回家,我给你请好假了。”
程嘉余呆愣半晌,“哥哥不陪我吗?”
程砚漆黑幽深的眼睛看着他,“我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