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北央王可以选择拂袖离去,也大可以企图瓜分,却独独没有资格以此作为逼迫长公主嫁与他的条件,因为当年欠他的是整个颜国,从来都不是长公主。”全然不理会颜灵戈的呵斥,姜凝醉顿了顿,继续道:“况且,颜国的存亡,并非是长公主一人的责任,她为颜国这四年里所做的一切,已经够多了。婧王妃莫要忘了,你身上流着的,不也还是颜国的血么?”最后一句话里,竟带着淡淡的提醒意味。
这番话实在是离今叛道,要是被有心之人传出去,哪怕是杀头也并无不可。可是颜灵戈却无心去追究姜凝醉的过错,她只是蹙着眉深深地看着姜凝醉,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清淡无波的女子,眼里的光芒竟是如此的冷冽逼人。
颜灵戈苦笑,道:“你不明白,我又怎么会不记得自己的身份?我只是希望,这一场战事不会发生。四年前的颜隋一战我还历历在目,那些生灵涂炭的场面,我实在是不想再经历一次。”
“只要有国家,就有纷争,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姜凝醉语气平平,眼神却愈见清明。“再者,北央王再爱长公主,他也仍旧是央国的君王。自古君王者,必定心里先是国,再是家,他日长公主嫁予之时,婧王妃又如何能够保证,在他得到长公主之后,不会企图染指颜国的疆土呢?”
颜灵戈心口大震,抬头望向姜凝醉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侧了侧身子,往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他不会的。”低声喃喃着,却不知这番话究竟是说与姜凝醉听的,还是给自己下的定心丸。“他从不舍得叫皇姐伤心。”
蓦地顿住脚步,姜凝醉偏头看了失神的颜灵戈一眼,边拾步离去,边说道:“婧王妃作为北央王枕边之人,自然比我了解他的习性,会与不会,婧王妃心中有数。”
告别颜灵戈,姜凝醉一路走进偏殿,还未来得及走进沉雁阁,便被看守的婢女们拦了下来。
“太子妃。”
守在阁外的婢女看见姜凝醉急急走来,连忙纷纷行礼道:“太子妃请留步,长公主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冷眼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两名宫人,许是姜凝醉眼里冷漠的目光太过冷淡,不觉已让眼前的两人压低了肩背。
“放肆!”
姜凝醉还未开口,碧鸢已经随着她的身影赶来,她低声轻斥道:“还不让开!”
听到碧鸢严声喝令,两名早已忐忑不安地婢女连忙连连点头称是,匆匆让开了身前的道路,不敢再拦。
瞧见姜凝醉顺着让出的路走远,碧鸢缓缓走上前,低头看着跪拜在地仍止不住瑟瑟发抖的二人,蹙眉训道:“太子妃也敢设拦,你们都不想活了么?”说罢,望着姜凝醉远去的背影,碧鸢收了声,不再多加责备。
也罢。你们又哪里会懂得,太子妃在殿下心中的分量呢?
沉雁阁内安静得出奇,不知何时,在阁内议事的大臣们已经纷纷离去,只剩下颜漪岚一人站在窗边,凤衣旖旎,映着窗外的骄阳似火,折射出一室艳魅霞光。
可惜再繁华的外表,也依旧掩不住骨子里的荒凉。
姜凝醉慢慢走近,她侧头,看着桌案上的一叠散乱的奏折,随后朝着颜漪岚走去。
任由姜凝醉走到她的身边,颜漪岚轻笑,“我猜你一定会来。”
姜凝醉不说话,只是与颜漪岚并肩看着窗外的宫闱城墙,半晌,她才淡道:“长公主什么都知道。”说着,姜凝醉隐下心头的不安,语气冷静得近乎无情。“那么长公主又知不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听着姜凝醉的冷言冷语,颜漪岚忍俊不禁道:“这话听着真让人不顺心。”
可惜姜凝醉却无心说笑,她沉默了片刻,又道:“我在殿外遇见了婧王妃。”
“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颜漪岚懒懒笑道:“看来她这个央国王妃做得的确称职,为了央颜两国的这场联姻,真可谓是煞尾苦心。”这般说着,颜漪岚饶有兴味地看了姜凝醉一眼,道:“我倒是好奇,你是如何回答的?”
姜凝醉冷冷睨了颜漪岚一眼,说出来的话无疑犹如一盆凉水泼下,将颜漪岚里里外外浇了个透彻。“我告诉她,为了两国情谊,我一定会尽力劝解长公主早日嫁入央国。”
“咳咳。”被姜凝醉的话引得哭笑不得,颜漪岚好笑又无奈道:“凝醉,你做人向来坦荡,怎么到了我这里,反而没了几句实话?”
不理会颜漪岚的笑言,姜凝醉转身走到桌案前,随手拿起一本奏折,默默展开来看。
蜀地的旱灾愈发严重了,百姓名不聊生,地方官员纷纷上奏,早前运送下去的粮食却被层层克扣,最后余下的数量根本无法救济所有的灾民。
天气迟迟不肯降雨,偏又有各地官员包庇枉法,如今颜国忧患重重,冥冥之中似乎是在预示着某种结局。
放下手里的奏折,姜凝醉神情忧虑,她低声道:“眼下吴王谋反之心不言而喻,长公主究竟有何打算?”说着,姜凝醉微垂下眼眉,不想让颜漪岚看见她此时此刻涌现出来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