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猜得不错,临下山前,海棠赠给冷如霜一个凤凰钗子,凭此信物可以随时找到她在城里的联络人。
冷如霜一回来就将它深压在衣箱中,并没打算示人,也没有心思找海棠联络感情。虽然她对海棠充满同情,但山上发生的一切毕竟不堪回首。
刘溢之的一番声泪俱下的做作,让冷如霜忆起了这支钗子,入夜,她背着刘溢之偷偷带着信件偷偷出了门。
刘溢之早已料到,嘴角浮起了笑容。
翠竹海的山寨中,发生了一起激烈的争执。
争执的起源就是刘溢之的那封信,信上的大意是只要海棠归还烟土,解散匪帮,归顺官府,可以考虑将白天德驱逐出境,海棠可以接替白天德出任保安团长,所有帮众都可以优厚安排。
信中最后还着重提出,条件都可以商量,但必须海棠一个人前来县府面议,否则后果自负。
「这是骗人的把戏!」金花首先叫了起来。
「刘溢之不是好人,棠姐有去无回啊。」大家嚷嚷成一片,反对海棠赴约的倒是占大多数,也有主张慎之又慎,或是多带人手,或是又绑人质,银叶干脆说由她冒名顶替。
海棠问一直坐在角落沉默不语的唐牛,「阿牛,你的意见呢?」
唐牛是前不久自己跑上山来找海棠的队伍的,可惜那时青红已芳踪杳杳,他再次伤痛欲绝,从此投靠了海棠,本就不擅言辞的他变得更加木讷,一心想着报仇。此次劫烟土他苦苦蹲守数日,立下大功。
听到海棠问他只说了一句,「誓杀白天德。」
海棠坐回座位,缓缓说道:「我还是想搏一搏这条命。」
她抬手止住别人说话,道:「有三个理由,第一,我信任刘夫人,她是个好人,不会害我,刘县长也是很有口碑的君子,过去有些得罪,我相信可以解释得清;第二,我们有烟土在手,比人质更强,想必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第三,我们也确实到了该想想前程的时候了,我倒不会真去当那个劳么子团长,你们呢,老大不小了,不可能在这大山里呆一辈子吧。」
她深情地环顾了一眼面前这些衣裳褴褛的兄弟姐妹,鼻子发酸,这些年,由于保安团的清剿,其它匪帮势力的挤兑,他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能撑到今天全靠海棠个人的感召力,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没人愿意做一辈子土匪,能找个好地方安居乐业,耕种纺织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确实不如借坡下驴的强。
大家明白了海棠的深意,不少人眼眶都红了,贵生说道:「不如卖掉那些烟土,自己分就好了。」
银叶拧着他的耳朵说:「你脑壳坏了?这么多烟土招人现眼,不想活啦?何况,这是拿来买白天德的人头,为青红姐报仇的。」
一提到青红众人就心情沉重,说起来那车烟土能顺利劫到也与青红有莫大干系。受囚期间,青红被轮jian至神智不清,朦胧中无意识地听到了蹂躏她的两个保安团员聊大天,说起有批烟土将于月内沿着什么线路送走,当下暗记在心中,果真这情报还来得及派上用场。
海棠扬起眉,英气飞扬,毅然说道:「就这么定了,金花,你随我下山,银叶,你代我坐镇山寨,如果三日后不返,定是身陷不测,不许报仇,分了寨里的财物和烟土,各自下山远远避开此地。」
她望着眼睛通红的唐牛,「我答应你,一定为青红报仇,想方设法也要宰了那了畜生。」
「棠姐!」众人皆跪下,泪水盈眶
一日后,海棠和金花秘密出现在刘溢之的家中,有前事在身,海棠不免有点尴尬,倒是刘溢之爽朗过人,笑道:「不打不成交啊,想不到名震大湘西的黑凤凰秀外慧中,见面更胜闻名。」
海棠道,「岂敢,县长,海棠是陪罪来了。」
冷如霜也出来见她,双姝相见分外惊喜,并无半点芥蒂,一股暖流在心中穿过,携手在刘宅后花园里漫步。
「姐姐,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海棠苦笑,「只想做个普通人,过上正常的生活而已。」
冷如霜惊讶地说,「要做人上人还难说,做个普通人难道很难吗?」
「命运总是难以预料,别人很容易的事可能对我很难,」海棠看着前方,眼中光芒闪动,「不过,只要有一个梦,不放弃,就总会实现的。」
海棠固然处处谨慎。金花更是茶水不喝,按着怀中的驳壳枪,警惕地打量四周。
刘溢之有些不悦,说他这里连卫兵都撤走了。言下之意是将全家性命都作了人质,交付给了海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海棠本就是爽朗之人,闻言璨然一笑,的确显得自己有些小气,索性稍放怀抱,慨然同意与他们共进晚餐。
晚餐的气氛相当融洽。金花专挑他们先尝过一筷的菜再挟给海棠吃。冷如霜很细心,看出一些端倪,便不再劝菜,倒是海棠有些不好意思了,一笑之下,妩媚横生。
刘溢之再一次由衷叹道:「海棠姑娘不穿武装换红装,定会羞杀天下多少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