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任何形式的瓜葛,为了贝浩图。
可是他的噩梦开始了,他不断地梦到所有曾经爱他的喜欢他的人都消失了,他被关在黑暗的地方,像条狗一样被锁着……他不再是备受宠爱的孩子,一切都消失了,只有恶言相向,拳打脚踢……他又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卡擦声,他又开始害怕,他害怕的是贝浩图看到他……有时候他在梦里想到这个时候贝浩图还没有出现,他还不认识他,就会觉得得到了些许安慰,他又想到了自杀,想要结束……可是这种想法只要在梦中闪过,他就又会梦到爷爷的葬礼。要了爷爷性命的不是孙子吸毒的事,而是孙子被打断了骨头,躺在医院里自杀……所以爷爷死了,他看到爷爷安静地躺在从未有过生命的纸花中间……他就会从梦中尖叫醒来……
贝浩图手忙脚乱地搂着他,安慰他,他浑身是汗,搂着贝浩图,听他安慰自己,听他含混着声音说各种话,有时候甚至用他好听的嗓子哼了歌,像对小孩子一样,感觉到他掌心爱怜的抚摸,他就会再次睡着,梦见自己又回到那间廉价的戒毒所,粗鲁的辱骂声,被打翻的狗食盘一样的午餐,毒瘾发作时得到的殴打……形形色色的吸毒者粗鲁地嘲笑着,问他小小年纪怎么会混到他们的世界里,混在最底层,这里只有人不人鬼不鬼的形体,他跟所有人都不同,他不属于这里,所以理应受到孤立,而毒打总是发生在半夜,没有医生怜悯他,因为这个破落廉价的地方并没有真正的医生。所以比囚犯更不如,窗户总是有铁栏杆,门总是上锁,他想回家,他想给姐姐打电话……不能……于是他渐渐地想不起来求救了。只想结束。当那天事情终于无法控制,他听见了骨头断裂的声音,他趴在地上起不来,有时候他会听见贝浩图哼歌的声音,他抬起头,于是总是时空错位,总是看到了衣着时尚光鲜的贝浩图,干净、漂亮,可那张快乐的脸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变得惊骇不已……他总是清晰地在梦中听见贝浩图惊叫着问他,“宝,你这是怎么了?”
他愿意拿出一切交换,只要别让贝浩图看见他的样子。他又会在梦里痛苦地叫喊,叫贝浩图走开,一直到贝浩图又一次把他唤醒。
有些时候,猝不及防地,他会在梦里记起妈妈在半夜的哭诉,“为什么?就因为他是个男孩吗?他是你的孙子,唐糖就不是你的孙女吗?唐糖是我的女儿,她才是合法的孩子。可是你告诉我说她得不到家里的生意,凭什么?为什么这么对待我?我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你们家为什么这么对待我?为什么这样对待我和我女儿?有你那个畜生儿子有他作践我你还觉得不够……唐楚一他算是个什么?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唐楚一在隔壁的房间里呆呆地站着,是啊,凭什么?他算什么?姐姐比他聪明,比他能干……却因为他受尽了亲戚朋友的冷嘲热讽,姐姐只是个女孩……也就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就……他不想夺走姐姐的东西……他在枕上翻来覆去,贝浩图把他搂紧了……
可是他总是睡得着,只有贝浩图被他不断地折腾醒来,嗜睡的人睡眠不好,黑眼圈出来得特别明显,他觉得很抱歉,想说对不起,可又觉得……真要觉得对不起的话……不跟他睡在一起不就得了,不跟他在一起不就得了。胖子的话已经把他推回了那些记忆的深渊里,他知道自己或许很久都没法再出来,如果他总是不快乐……他会让贝浩图痛苦。
我们恋爱是为了欢乐,当我们看见那个人的时候,我们心跳加快,我们嘴角在不自觉地上翘,而当那人同样眼神愉快地回望我们的时候,我们就知道,我们恋爱了。我们恋爱是为了更好的生活,除此以外,他不知道爱情还能是什么?义务地承担别人的痛苦吗?义务地陪伴一个内心黑暗的人吗?凭什么?
他已经看出来贝浩图的情绪在不断低落了,他越来越惶恐以前那个快乐的贝浩图会因为他而消失,他曾经那么厌恶贝浩图只贪图欢乐,可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自私。唐楚一知道自己并不适合贝浩图,他本来也不曾期望过什么,现在,他只希望当他们分手以后,贝浩图偶尔想起他的时候心里会有一些温柔,他……不希望听到有一天贝浩图说——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性格不合或者其他什么不合……
贝浩图好像觉得应该跟他谈一谈了,十一月的时候,贝浩图告诉他,自从那天晚上跟袁伟杰见过面后,他就不大正常了,几乎每天晚上都在做恶梦,每个晚上至少也要尖叫一次。所以……为什么?
唐楚一答不上来,连视线都不敢对上贝浩图的。
他独处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总是想要静一静,冷静一下。他偶尔,十分偶然地也想要跟贝浩图说他的过去,完整的、全部的过去,既然袁伟杰都知道了,他也应该跟贝浩图说。可是……他立刻就会想起爷爷……那些事,不是说了不介意就能不介意的。更何况,他害怕贝浩图太……太善良,心太软,如果他告诉了贝浩图那些事,他会可怜他,会难受,那么……他只要对贝浩图好,百分之百地好,他就会明白自己很爱他,深爱他,他就不会离开自己,只要他百分之百地依赖贝浩图,贝浩图就绝不会……绝不会离开他,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