術室內，他的哭聲在樓層裏迴盪着，令人聽着也心痛不已。
嘉恆扶着他的母親，未發一言，但兩行淚痕清晰可見。
5一一我面對不了他，所有事情都是因我而起的。
我很想過去陪着他，就算什麼話都不說，就算只是抱着他，告訴他「再難過的事情，我也會一直陪着他的」也好。
可是我始終不敢走過去。
一個月後
自從李叔叔過世後，我每天都走路下山，乘公共汽車上學。
「每天這樣走路下山，你不覺得辛苦嗎？不如我跟你爸爸說一下，僱一個新的司機給你吧。
「不用了，這樣鍛練一下也挺好的。」
熾熱的陽光照在我的頭上，曬得我瞇着眼睛，汗水像沒關好的水龍頭一樣不停地流下來。
這種感覺又煎熬有痛快，那件事發生之後，身邊沒有一個人責怪過我半句。
但我的內心一直痛恨自己的懦弱，不敢反抗，為周遭的人帶來那麼多痛苦和厄運。
每當走在烈日下，我就使勁地想像他們在罵我、懲罰我，以後我就可以默默地承受這一切。
等到滿身大汗、衣服都濕透之後，我才覺得自己心裏的難受減了半分。
公共汽車上
「呠！」突如其來的煞車，使站在車子中間的人都被晃到了，我一不小心就撲倒在旁邊的人身上。
「對不起。」我一抬頭就看到那張我最思念卻又不敢再正視的臉。
我立刻垂下頭，但熟悉的聲音又在頭頂上響起。
「抓住我的腰吧，我可不想你再跌倒了。」
正當我遲疑未決的時候，嘉恆已經抓起了我的手，把我的手硬是放在他的腰上。
我只好裝作若無其事地摟住他的腰，然後他又抓緊我的肩膀，使我整個人往他身上挪。
我的臉頰緊貼着他的胸膛，彷彿身旁所有的車聲人聲都被消音了，耳朵只聽得到他的心跳聲。
我們維持着這個曖昧又彆扭的姿勢，無驚無險又站過了兩個站。
到站後，我立刻下車，頭也不回地過了馬路，跑進學校裏去。
同日下午
「叮噹！叮噹！」
我從防盜眼裏看見站在門外的是嘉恆。
但我不想開門。
「剛才我是跟在你後面回來的，我知道你在裏面，你開門吧！」嘉恆在門外叫道。
但依舊我沒有理會他，寧靜了不夠三分鐘。
嘈吵的聲音便從廚房裏傳出來，我跑過去查看。
只見他使勁地想從外面打開我家的窗戶，我拉緊了把手，又不斷地叫他停下來，可他就好像甚麼都聽不進去似的，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6一一你也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啊！
「停手！我放你進來就是了！」我示意他走過去大門那邊，我打開門讓他進來。
他呆滯地看着我，雙眼都滿佈了血絲，垂下的一雙手都割破了。
「包紮好了，我今天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我找天再找你。」
我說完就站起來，他卻立刻拉住我，不讓我走。
「為什麼避開我？」
「我沒有。」
「那你為什麼走得那麼快？為什麼不跟我說話？你之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沒話想說就不說了。」
「你說謊！」
他把我轉過去，雙手放在我的背上，抱緊了我，迫使我正臉對着他。
如此親密的身體接觸，讓我的臉頰和耳朵都瞬間發燙起來，心跳快了好幾拍。
他的臉雖然沒有很紅，但我清楚地從我們身體緊貼處，感受到他急促而紊亂的脈搏。
縱使如此，他迫切的眼神始終沒中斷過。如果今天我不能給他一個他滿意的答案，恐怕他是不會放開我的。
「我不知道怎樣面對你，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如果不是我，你爸爸……」
「這是意外，沒有人想的。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難道你現在這樣避開我有用嗎？事情會逆轉嗎？」
我低着頭，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是事實。
「你跟我來。」 他一手拉着我到隔壁他的家裏，又跑到他的房間裏去，從床下拿出一個紙箱。
紙箱裏面有我小時候送他的禮物、跟他合照，還有我和他一起玩過的玩具。
「爸爸是我生命裏很重要的人……但你也是啊。」
嘉恆的雙手放在我的肩上，我的心中沉重又忐忑。
他接着說：「我已經失去了一個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我不想再失去另外一個。
我不想你因為那些無謂的內疚感而懲罰自己，變成一具毫無靈魂的行屍走rou。
難道我爸爸的犧牲是為了成就你這樣頹廢地活下去嗎？」
「對不起。」
「我不想再聽到你說對不起！」他激動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