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哀叹悼念的?
怎样都好,不过一具rou身而已,谁喜欢便随意拿去罢。
红粉骷髅,俱是皮囊表象。
白骨血rou,皆为物执心障。
她只有这颗心,是彻底自由,完全属于自身所有的。
萧则琰扫了一眼凝月,她正垂着头,露出一段细腻柔嫩的后颈,也不知在想什么,便重重咳了声:“过来。”
凝月一动不动,萧则琰皱了下眉头,忖着:莫非这娇怯怯的汉人小公主从没见过他殺人的血腥场景,吓得傻了?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个原因了。
看到桌子上还摆着点包扎后剩下的纱布,他一手拿过来,卷了个团儿,随手丢了过去,纱布团正中凝月头顶,又掉在她腿上。倒把她又是吓得一抖,咬唇抬头看了过来,萧则琰便道:“在想何事?过来。”
凝月起身慢慢走到他身边,他整个上身裸着,右上臂虽是绑着厚厚的绷带,可还是有几丝嫣红的血在无声地往外渗,她眼睛里的泪不知为何,立时流了出来,泪珠滢然,挂在略有些苍白的腮边。
萧则琰抬起左手拭去了她的泪,忽而一笑道:“哭什么?你男人不是还没死么?”
凝月却并未如之前那般反驳他,只手指轻柔如羽毛般落在他伤处那,泫然欲泣:“……痛么?”
萧则琰目光闪了闪,却道:“自然是痛得很。”
凝月便又眼泪簌簌而落,落在他光裸的皮肤上,洇shi了一点纱布,她泣声问道:“军医可有法子……减轻这痛?”
萧则琰左手一把扯住她,凝月猝不及防,一下子歪坐到他腿上,萧则琰的两只胳膊顺势抱住她,挺直的鼻梁抵在她细嫩的脸上,用一种相当促狭的语气说道:“你亲我下,再笑一笑,我便不痛了。”
“你!”凝月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刚动了下,他眉头一紧,闷哼了声,却是放开了她,看起来不似作伪的痛苦。
她急忙站起身,眼尖地发现纱布上的血益发地多了。
凝月默默地站在他旁边,敛目看着这个英挺俊朗的男人,明亮的烛光下他深棕色的长发不时地闪动着流质的华光,直直刺入她眼中。她手指轻轻搭在他肩膀上,过了好一会儿,有些犹豫地低声说道:“阿尔萨兰……”
因着她站他坐,萧则琰听她突然唤他北胤名字,略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她。
凝月眉目如画,肤如新月落清辉一acz' l般,只有他知晓指尖抚在上面,那种销魂蚀骨的滋味。
可她长睫垂下,便在脸上投下了一小片乌云似的Yin影。
她总是这般面容清冷,神情恍惚,偶尔一笑,也是心事重重。
即使在床上与她欢好,拥她在怀里,最亲密的时候也如缥缈的月光一般无形无质,让他捕捉不定。
让自己的女人哭,对于北胤男人来说,从来都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起初是强占了她,可他并不后悔。
但面对她时,战场上几乎从无败绩的震南王便从心底生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知如何才能拂去始终笼在她眉间那丝若有若无的哀怨。
凝月咬了下嘴唇,神情冷定,却像做出什么决断一般,附身相就,闭着眼睛亲在了他的额头上,唇上还带着泪,炽热,灼烈,却是一触即离。
可她的泪,她的吻,都如冷锐锋利的薄刃,瞬间割开了脆弱的皮肤,来势凌厉地插在他的心肺深处。
萧则琰的心一拎,猛地站起身,弯下腰紧紧地抱住了她,大力到想将身体剖开,将她就此藏在里面。
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脆弱的情绪涌了上来,他喉间用力吞咽着,却低声笑道:“小月亮,你是在为我心疼么?我十分高兴……特别高兴!呵呵呵……”愉悦爽朗的笑声从胸膛深处里飞出,带起一阵阵的震动。
凝月没有做声,只把脸贴在他光裸的胸前,悄悄地回抱住了他。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她,把桌上的那把刀插回刀鞘,正要挂起来,看到凝月有些好奇地看着这把刀,便道:“你想瞧瞧吗?”凝月点了点头。
他便拉她紧挨着坐在桌边,凝月伸手摸了摸刀鞘,触手寒凉,冰得她一下子把手指缩了回来。
即使是刀已入鞘,依然带着凶戾的煞气。
让人难以忘怀就在不久之前,萧则琰是如何用它无情而迅捷地收割着刺客的性命。
萧则琰语气郑重、充满感情地道:“这把刀名为猛虎断魂刀。是我十二岁第一次出征时,父皇交予我的。”顿了顿又道:“也是父皇少年时期用过的兵器,曾随着父皇一路征战多年。”
凝月睫毛颤了下,喃喃道:“你父皇……我在陈国皇宫里也常听宫人们说起,时有耳闻。”
白头宫女在,闲坐时不仅仅会说起当今的皇帝,也会带着憧憬般的语气谈起那些帝王将相,佳人才子的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