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分明还是一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可不知从哪刮来了一阵狂风,天色顿时Yin郁了下去,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隐隐轰隆声,俨然是暴雨将至的迹象。
人来人往的闹市顿时乱做一团,来赶集的人纷纷作鸟兽散,摊贩们一边抱怨着天公不作美,一边麻利的收着摊,挑着货物躲在屋檐下,三三两两凑作一起同避风雨。
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倾泻而至,风声雨声盖过了一切嘈杂,忽得一阵急促马蹄声传来,一辆马车踏着石板路疾驰而来又绝尘而去。
敢在闹市纵马,也不知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正当躲雨的百姓们交头接耳猜测之际,一大队整装待发的官兵冒着雨赫然出现,而后他们兵分几路,一队往城门口赶去,一队跟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而剩下的官兵则是有条不紊的分批把守起各个路口。
见此情形之人无不惊诧失色,纷纷议论猜测起来,可左问右问竟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街角处,一个满脸络腮胡官差打扮的汉子领着两个手下穿过雨幕,躲进了挤满人的屋檐下,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当即噤声不敢再议论。
领头的官差正是不久前接到线报赶去查案的捕头,他紧拧着眉头,一边抖擞着身上的雨水,一边望向雨幕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角落一个好事的小贩眼珠子一转,从箩筐里捞了几个薄皮汁厚的新鲜柿子凑了过去,送到官差跟前讨好道:“官爷辛苦了,这是小人孝敬您的。”
捕头斜眼瞥着小贩,看上去有些不满,可手上却没客气,随手接过柿子递给了身后的两个手下,还留了一个揣进了怀里。
小贩见他收下,这才试探着问道:“官爷,这是发生了何事啊,怎么好端端的多了这么多官兵?”
周围的人听他这么问,忙不迭停了动作竖起耳朵偷听。
可捕头闻言眼珠子一瞪当即变了脸色,不耐烦的呵斥道:“你这刁民,不该问的就别问免得讨打。”
小贩身子一抖,忙悻悻求饶,捕头也没为难他,教训了几句便没再理会了。
望着Yin沉的天色,捕头重重叹了口气,神色复杂的喃喃道:“乱了,要变天了。”
这一日似乎注定了不寻常。
而最乱的莫过于威远将军府,此时上上下下正乱成了一锅粥,原来不久前那辆马车正是驶向将军府,车上的人,是几乎已经丧失了理智的林思慎,她将浑身浸血不知生死的沈顷绾带回将军府。
不少人亲眼所见,府里顿时人心惶惶流言四起,就连深居佛堂不理世事的老夫人也不得不出来坐镇。
从接到下人回禀,再到匆匆赶去鎏光阁亲眼所见,林将军犹如在做梦般,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以至于他毫不犹豫的抬手在自己脸上狠抽了一巴掌,这才确认这不是梦。
沈顷绾被安置在云榻上,一早闻讯赶来的席浅和墨竹甚至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开始不遗余力的救治沈顷绾,纵使这看起来已是徒然。
一片混乱之中,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除了林思慎。
可林思慎已经没了半点生气,她目光呆滞的跪坐在地上,像是被抽空了魂魄,直勾勾的盯着云榻上的沈顷绾,任凭柳卿云紧搂着她低声安慰,任凭林将军怎么厉声质问,始终浑浑噩噩不发一言。
而直到听闻此噩耗从城外匆匆赶回的九王爷出现,僵局才就此打破。
九王爷顶着满身雨水冲进鎏光阁,手上还握着马鞭,也不知是冷是怕,他面色煞白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当看到躺在云榻上满身是血毫无声息的沈顷绾那一刻,他只觉天塌下来了,恐惧和痛苦化作利箭不断刺穿他的心脏,直至千疮百孔。
嗡的一声,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突然崩断了,短暂的茫然过后,九王爷突然发了疯似的扑向沈顷绾,他似乎本能的想要伸手将沈顷绾拥入怀中,可看着她满身的血迹,却又手足无措不知该从何下手。
“不,我的女儿”
屋中顿时响起九王爷的悲鸣,听上去就像是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在哀嚎呜咽,让人听得心底悲凉万分,就连林将军都不敢再看一眼,不忍的偏开头去。
而就在此时,一直手忙脚乱的席浅和墨竹,却几乎是同时停下手来。席浅长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紧蹙着眉头盯着沈顷绾一言不发,而墨竹则是脸色惨白惊慌失措的看向林思慎。
医术Jing湛如席浅,似乎也回天乏力了,虽不知是何人对沈顷绾下的手,可胸口刺中的那一剑已经足够夺走她的性命,脉搏全无气息全无,只怕就是大罗神仙来都束手无策。
在场之人皆是发现异样,林将军和柳卿云对视了一眼,悲痛之余又如临大敌,而九王爷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红着眼冲着席浅和墨竹嘶吼道:“你们停手做什么,还不快救绾儿,本王命令你们救她”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女儿”
其实尚有理智的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九王爷仍自欺欺人不敢相信,他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语气从急迫的命令到绝望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