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时你需要更长的时间让身体升温,所以带你出门时阿萨德会把你厚厚地裹起来以便于隔绝寒冷,再在你的外套里塞满暖手袋来让你变得暖和。宿雪以后的料峭清晨路面白得像结霜,你牵着阿萨德的手跟着他走过落满新雪的小街,留下两串脚印。他带你去一家新的店买面包,那家店的老板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忍不住好奇。
“睡吧,”他说,“明天不许一大早把我吵醒。”
于是羽翼张开,只是一只。你的父亲侧身睡着,让你蜷缩在羽翅的笼罩下握着他修长温暖的手指,看着他睡眠中静默的脸。
那么就不长大。孩子固执地为成长拍板,你决定自己不再长大了,就真的可以一分一毫也不再长高。
“这是您的女儿吗?”他感叹,“真漂亮的孩子。”
“……已经好了。”他用还干净的手指摸了摸你的脸,“我们走吧。”
阿萨德的手心之下雪落在你的鼻尖,让你忍不住伸手去摸。在你的鼻尖上雪缓慢地融化,然后你感到有手指轻轻擦去了水珠。
你把他戳着你额头的食指悄悄握在手心,而阿萨德并没有将手指抽走。有时候从很多角度来看阿萨德都并非是合格的父母,他连自己的人生都厌倦,更无法给予你温情。可是当你索要,他又不拒绝。
你不喜欢冬天。
阿萨德失笑。他毕竟不懂孩子的世界,可能只是认为你在说胡话。他用手指抵着你的额头,这是他的惯用动作,也许是表达安抚,有时只是不让你继续接近他。
而你说:“这是我爸爸。”
你的睡眠时间总是很短,所以你看着阿萨德的时间永远比他看你的时间要多。你喜欢悄悄地偷看他,看他的眉眼在深睡中收敛淡漠。这是你们定居下来的第三个月,是这个星球的冬季。寒意从窗缝中渗入,你就在冬日料峭寒冷的清晨中藏在阿萨德温暖的羽翼之下。
就是从那时候起,你开始不再长大了。
在你的手臂开始生长鳞片后独立计划不幸破产。然后你才开始真正喜欢这房子,把房间里外的每一个角落都摸清。另一个卧室还是你的,可是你要躲在阿萨德的羽翼里。
他怀抱着你的流浪最终只是一个青年和一个孩子跌跌撞撞的旅行。因为孩子有了过剩的爱,这干涸的土地才盛开繁花。
“没关系的,爸爸,”你依偎在他耳畔和他说悄悄话,“我可以长大。等我想要长大的时候,我就长大了。我还没学会用大孩子的样子爱你呢。”
全新的家。
“爸爸,”你还要提无理要求,“我想要你的翅膀。”
阿萨德每个月都给你量身高,结果三次画上同一条线。你们的基因都是未解的谜题,哪怕你的父亲也不知道你能做到不再长大。在那天夜里你还是躲在青年的怀抱里,在半梦半醒间却感到他轻轻戳你的额头。
这是你们习以为常的暗号。当阿萨德不得不杀死什么人时他就会这么说,而你就会乖乖闭上眼呆在他怀里等待惨叫声终止鲜血也不再飞溅,等待这冰冷的青年带着湿淋淋的血气收敛起锋芒。
他不知道你已经惯于杀戮。那双淡灰色的眼眸里只会映出孩子天真的脸和盛满爱的心,看不见她藏在背后沾满鲜血的双手。他还像过去抱着你一样,习惯于在面对鲜血时遮住你的眼睛。
你们的房子不大,有两间卧室、一个不大的客厅和厨房,但是你觉得那够了,甚至太大。你甚至在阿萨德怀里甜言蜜语地尝试说服他选择只有一间卧室的房子,但是他毫不留情地看穿了你的心思。
既然长大就要离开,你宁愿永远做阿萨德怀里天真的孩子。这样鳞片就不会再固执地生长,你身上也不会再有可怕的气息。所有孩子在六岁的年纪都会分化,而你提前闻见了自己身上冰冷的、可怖的气息。它来自你的体内,是逃不脱的梦魇幽灵。
“闭上眼睛,伊莱娅。”他说。
“爸爸。”不知什么情绪催动着你忽
“你得学着一个人睡。”他说,“你不是小孩子了。”
阿萨德从不会主动说他是你的父亲或者母亲,所有宣称都来自于你。但是老板显然还意识不到这个,在结账的时候热情地招呼他“孩子爸爸”。所以阿萨德带你出门一天,一天中所有人都会认定你确实是他的孩子。傍晚回家的时候又下起了雪,你看着细雪在路灯暖黄的光晕下飘落,忍不住抓紧青年修长的手。
而你也故作不知。
阿萨德略微顿了顿,然后摸摸你柔软的黑发,“这是伊莱娅。”
于是你伸出手搭在阿萨德的锁骨一侧贴紧他。青年的肌肤在黑夜里白皙得如同星光,他没注意你还醒着。
“为什么不长高呢。”他淡淡叹息。
你的手还太小,准确地说只能牵紧他的两根手指。阿萨德把食指和中指留给你牵着,另一只手拎了一大堆购物袋。路边有冻死的尸体,走了一条街之后又不巧遇到枪战的死者。阿萨德就抽出你握住的手,遮住你的眼睛。
你会是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