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墨黑的头发是披着的,划过冷白的脸、划过殷红的嘴唇,有小小的一缕挣扎着挨着和衣领相贴的皮肤,黑与白相映衬,生生从喉结处勾出一点暧昧的春意来。
他将他放下,撩起一点点头发。
最后他抱着对方进了府邸,听他软糯糯地叫着兄长。端王已经快十八岁,有着皇家天生的扭曲,他看着怀中的温顺绵羊,又凶狠又放肆地笑出声来。
他残忍且直白地告诉沧州官僚:王府那位从不示于人前的受宠夫人是他们的绝对禁域,她存在着,端王卧榻便不容任何人的佞语谗言。
“这很好,这让我总是特别喜欢你。”
那是在大半年后,端王艳事从南传至北以前,他的一位同僚因信任和炫耀向他人私语一些皇室秘辛,其中恰有沧州。顾拙旁听,从他的言之凿凿中抽丝剥茧抓住命脉,他首次展锋,冷峻且不顾情谊,毫不留情地设计暴露别人多年的耳目。常年以狠厉示人的皇储发怒,世家受创,那位年轻人丢了仕途,家族作保才勉强偷生。顾拙站在他人匍匐着的脊梁之上,将端王府割出了一块小小的、可供人喘息的裂缝。
但还是怯,骨子里透出惊慌的讨好来,眼睛还是湿润的,桃粉覆盖着眼周,眼尾上翘,看人的时候媚得浑然天成。
“囡囡。”他说,“你总会给我想要的。”
他告知他的主人目标人物的新名字,端王府所有人都喊他小夫人,但透过端王态度,得知目标人对此不算开心。
端王微微将下巴抬起,半阖着的双眼睥睨,任由那双纤直的手在他的胸口动作,直到解开后,他才施舍地抬起两根手指,将他便宜弟弟的脸钳住。
他在之后已经知道了他的大部分信息,确认了对方真的毫无背景和能力。许常稚和端王的交往并不算重大秘辛,但接触的程度隐晦,查到亲疏近离和他所见的相差太大,顾拙无数次回忆他们在宴席上的一起浸着巍峨皇宫里的炉香,属于茂城的那部分在久长的等待中被皇城的浊气同化,可顾拙还是无法松手,他抚摸着,仿佛在触碰许常稚颤抖的红唇。
最开始顾拙只能通过这件事来判定许常稚是否活着,却不知道他是否活得好,后来他顺利在被空出的位置安插羽翼,羽翼成了他窥探端王府的一双眼睛,但眼睛不知道主人想要得知这一切的意图何在。他不明许常稚的身份、不了解所有纠葛和故事,因此他同样不晓得自己信封上如实描述的那些旖旎狎昵,激起了主人长久蛰伏着的骇人脾性。
“卧房的烛火,你来吹熄吧。”
四月初二:端王去玲珑坊定了几奁胭脂螺黛,又放了画着新样式的珠钗图纸和贵重宝玉,为许常稚置办新的头面。
三月十九:王府纳入一大批帛锦珠玉,许常怀养的成衣匠连月赶工,给许常稚做了几件新的夏装。
隔音良好,玉冠落在厚厚的地毯上,安王端正跪坐,哆嗦地用手解兄长的外袍。
四月初五:休沐。许常稚于巳时才在端王卧房起身,后有御医为其诊断,病已痊愈。
它告知他的的主人那位生病的人物由端王亲自看顾,衣食住行无一不是事无巨细,病好之后也依旧由他掌控,就算是生活琐事也不假手于人。
五月十一:因商贾税收端王勃然大怒,他命令许常稚着盛装在王府迎他,这是他法。
于是端王的心里也满足着,将人重新放在自己的腿上,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对方的脊骨,放纵对方笨拙地去啄自己的唇,极偶尔的时候他会回应对方濡湿的舌尖,是奖励也算是惩罚。
他在纸张上目睹了许常稚这两年来生活的所有。
许常稚自那日的窃听后再没有出过暂居的府门,因那一场祸事,许常怀清理内奸的手段冷酷残忍,可即便这样他也没能收回因自己弟弟走失而大乱的阵脚
端王的杀伐果断,他对动这种歪心思的人无任何仁慈心肠,只在处置时戒告想要效仿的后来者:“别拿人间凡品污我门槛,王府里已有世间最姝艳颜色。”
之后的顾拙知道更多。
再那之后的几个月顾拙再也没见过安王。
许常怀是皇帝喜欢的多个儿子之一,他到沧州后欲讨好他的人不计其数,有的人为能顺利归到他麾下,本着男人的劣根性向他进献美人,但很快他们就感受到了端王在色欲上的铜墙铁壁,男子、女子,那些年轻的躯体去时温热,在杯盏间暗送秋波后便成了一具只余死气的尸体。
再然后去往安王封地的人传来消息,上面写了许常怀马不停蹄的夜奔,随后被皇帝放出的笼雀再次被自己的手足圈养,端王府邸固如铁桶,容不得一扇蝇翅。
顾拙善于忍耐,但对上许常稚却多出焦灼,天子予他厚望,长时间的夜不能寐使得他杀伐气重,内阁的老师呵斥他别把自己作践为一柄伤人弯刀,他不语地躬身受教,却又在下一刻眼也不眨地做了出鞘利刃。
他养了很久的漂亮宠物在大多数时候对他总是顺从,即使有反骨也倒戈得迅速,现在大约是察觉到了他的一点怒气,体贴柔软得简直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