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凉意从心底钻出,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宁锦婳手脚冰凉,连男人的触碰都忘了反抗。“婳婳,你听话些。”陆寒霄熟练地将她拦腰抱起,宁锦婳惊呼一声,双臂不由自主地攀上他的脖颈——两人太过熟悉,身体能违背主人的心意做出反应,与他的人截然相反,他的怀里很温暖,让她不自觉安心。“从小到大,你要什么我没应你?”陆寒霄边走边道,细听之下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十岁那年,你跟五公主闹脾气,是谁压着五公主跟你道歉?十二岁那年,你上元夜偷偷溜出府看舞龙,是谁在岳父跟前替你顶锅认罚?十四岁、你和京中什么闺秀比下棋……”陆寒霄很少说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但怀里的妻子实在让他不省心。他本为宁锦婳才亲自回京走这一遭,结果什么都没落着,她还要跟他和离!陆寒霄心里也憋屈。——夫妻俩都觉得自己很委屈。……一脚踹开房门,陆寒霄把人儿放在榻上,随手扯下床帐。床下是猩红的鸳鸯交颈的被褥,又是如此封闭旖旎的氛围,陆寒霄眼底发红,深深呼出一口气。“别怕,我今日有要事,不动你。”他虚虚压在她身上,把头埋在她细嫩的颈窝,声音低沉地有些沙哑。他道:“婳婳,我说了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乖乖听话就好,嗯?”从小到大,他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只要他坐上那个位置,别说宁国公父子,就是整个宁家也不过一句话的事。还有陆钰,那是他的长子,他还能亏待他?傻婳婳,这点儿门道都想不明白,也不知日日在瞎担心什么。他夙兴夜寐,只想早日打下这壮丽的江山,亲手为她戴上九羽凤冠。他什么都不求,只要她听话、乖一些。陆寒霄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顺手拔了她鬓边的金钗步摇,如瀑般的长发瞬间散落开来,方才拉扯之中腰带松了,露出大片如雪的肩膀肌肤,与黑发互相映衬,美得摄人心魄。“你在此歇息。”陆寒霄从她身上起来,眼神还直勾勾盯着她,犹如实质,“有事唤金鹦、金梨即可。”宁锦婳听出来了,他是准备彻底囚禁自己,不让她迈出房门一步。她沙哑着声音道:“你是不是……”“是不是一直、没打算让我留在京城。”陆寒霄答:“夫妻一体,你别总说浑话。”宁锦婳懂了。她阖上眼,不愿再看眼前的男人。直到他转身离开,房门“吱呀”打开时,宁锦婳忽道:“你把我关起来,我会发疯。”陆寒霄眉心一跳,似乎对“发疯”两个字格外忌讳。他想了想,“我叫人陪你。”这是他的底线,三天而已,他叫人守得紧些,应当无碍。宁锦婳彻底出不了房门了,外面的人能进来,她却不能出去。陆钰中间来过两次,他是个很有分寸的孩子,闭口不提父母之间的龃龉,只道:“儿子会好生照顾自己,母亲安心。”——两个月前,宁锦婳刚从京郊别院回来的时候,陆钰睁着黝黑的眼睛,对宁锦婳道:“母亲,我想你留下。”宁锦婳心如刀绞,她想夸长子懂事,可到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陆钰忙道:“母亲不想说话便算了,您歇着。”一天一天,宁锦婳愈发沉默,rou眼可见地憔悴,可这回陆寒霄铁了心,即使晚上回房宁锦婳把他拒之门外,他也没松口。陆钰跟陆寒霄一个性子,他做不出彩衣娱亲的事,又见不得母亲愁眉不展,他掏空了心思, 寂静的房间里,少年稚嫩的声音森然,让人心里发寒。宁锦婳瞳孔骤缩,忙抽出手,“钰儿,太危险了。”也不知是说簪子太危险,还是说陆钰方才的行为危险。
陆钰微微一笑,灵巧的手指微微摆弄两下,手中的金簪便又成了一个华贵的装饰物。他站起身,走到宁锦婳身后。“母亲,我为您簪发。”陆寒霄和宁锦婳都身形高挑,陆钰兼具两人的长处,比起同龄人更显身姿修长。宁锦婳坐着,他须得低头为她簪发。宁锦婳的头发又浓又密,早上得有两个丫鬟花一刻钟,才能把她的长发尽数盘上去。陆钰绷着小脸,谨而慎之地把金簪插入乌黑的发髻里。忽然,他猛地从身后抱住宁锦婳,他年纪不大力气却不小,勒得宁锦婳肋骨疼。“母亲。”他闷闷道:“我舍不得你。”他盼了六年才等来的母亲,她跟他想象中的一样好。她会给他做衣服,陪他读书习字,送他新春贺礼……他也是有娘疼的孩子了。他想留下她,可他的母亲美丽又柔弱,尽管不想承认,但如今的情形,只有那个男人能好好护着她。陆钰继承了其父的冷心冷情,小小年纪,权术手段玩弄地得心应手。最开始,他也只是想利用这个所谓的“生母”为自己增添筹码而已,事到如今,他却真心实意希望她离开,越远越好。不出三年,京都必乱。他道:“母亲,等我。”他如今还是太弱了,等他有足够的力量……什么弟弟、父王、统统都滚开,母亲是他一个人的!陆钰在宁锦婳跟前装的太好了,是以至今宁锦婳都不知道外表温和有礼的长子内心有多Yin暗扭曲。陆钰向来老成,鲜少露出这样近似依赖的神色。宁锦婳把他拉到身前,疼惜地摸摸他的额头,把清隽的少年拥入怀里。“钰儿。”她面色痛苦,心中千言万语,但话到喉边,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说不出来。她这几天很少说话,陆寒霄原以为她还会再闹,谁知她安静地出奇,既不吵嚷着出去,也没有为难两个丫鬟。时常坐在窗前盯着棱花窗格,怔怔不知在想些什么。陆钰知道她心里郁郁,他没多说话,只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