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云的天,闪电雪亮轰鸣一晚。
不知不觉夜色淡去,晨露滚圆落地,第一缕阳光拂醒这座繁城,被雷劈倒的树枝早早收拾妥帖,卖菜小贩忙碌填充自己的摊位,越来越多的小车在马路跑得欢实,一切祥和依旧,昨晚的巨雷仿佛从未发生。
简晚如往常的生物钟起床,环顾相对陌生的房间,呆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自己是被沈渊载到这里。
床边凉的,枕头形状饱满,沈渊早已离开屋子。
这幢房子她只来过两次,靠近郊区,地处隐蔽,据说在跟弟弟住一起前这里就是他的栖息之所。仔细一看,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些绵软抱枕、生机勃勃的仙人掌、色彩明丽的现代画作为装饰,驱散不少先前的清冷空寂。
简晚洗漱完没找到沈渊给她留只言片语,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往常走之前他会留纸条或发消息,不会不声不响。
倒是发现手上多了枚戒指。
简晚隐约记得他昨晚淹没在雷声中说了一句话,记不真切,暖情中似乎透着一丝古怪。
她没多想,哼了哼拔下铂金圈儿,“哪有人在女孩子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强戴婚戒的。”况且她还没离婚。
做瑜伽,吃早餐,还看了一会儿书,瞅着时间差不多,简晚拿过床头上车钥匙驱车前去探病。
人到医院,站在空荡荡的病房,她才后知后觉得知沈挚过世的消息。
根本没人通知她!
云烟遭受打击晕过去,简晚坐在朋友床边难受地抹眼泪,不敢相信沈挚就这样离开了,沈渊和云烟该有多伤心?
她呆了半小时到病房外透气,季非覆就在门外,她问沈渊是否知道这事,季非覆颔首,表示凌晨就告知他了。
难怪沈渊走得匆忙。
季非覆还说沈挚临终前给她发了封邮件。
简晚猜沈挚有事拜托她,擦干眼睛,寻了块树荫坐下打开邮件。
一字一句认真扫过去,内容有一大半超乎她想象,简要阐述他离开这个世界的真正缘由,拜托她永远不要告诉云烟,让云烟好好活下去。
她心里漫上一层惶然不安,季非覆知道这事,以他的个性能忍?
简晚急忙折返,果真撞见她最不愿看到的一幕。
蒋云烟苏醒过来无法接受沈挚消逝的事实,万念俱灰,推开窗户要跳下去,被医护人员及时发现把她摁回床上。
蒋云烟挣扎得厉害,四名护士压她身上都快控制不住局面,只听她声嘶力竭地呐喊,“放开我!我要去找阿挚!放开我!!”
季非覆制止了主治医生要给她打镇定剂的举动,靠在墙边冷眼旁观,“放开她,让她跳。”
压在云烟身上的护士看病人这么激动哪敢真放开,简晚又急又怒,“你疯了吗!知不知道云烟她……”
“想一尸两命去追随沈挚,我成全你。”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蒋云烟仿佛被施定身术狠狠怔住,呆傻地盯着天花板。简晚目睹云烟的变化,原本焦急的神情也一顿。
季非覆镜片下的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不,既然都要死还是先把肚子里沈挚的孩子流掉,看着碍眼。”
“孩……子?”
蒋云烟干涸的唇瓣机械张合,像被冲上岸炙烤的美人鱼,哭干的眼角滑落一滴泪。
季非覆对医生道,“拿堕胎药给她灌下。”
云烟似被击痛一颤,“别碰我!都走,给我走!”
她这疯狂的模样像极了护崽的妈。
“下次要跳提前说一声,先流掉肚子里的孩子,你想跳一百次都没人拦你。”
季非覆转身离开房间,衣袖擦过简晚手背,凝了寒风很是冰凉。四位护士面面相觑,看情况得到控制渐渐松开手。
云烟没再闹,把自己裹成一团轻声啜泣。
简晚似乎明白了什么,默默退出房间,注视季非覆斯文紧绷的侧脸,头一次觉得这个深沉的男人尚存有几丝良善之心。
云烟其实怀上沈挚的孩子已近两个月,因为抑郁症,生理期不准是常有的事,所以就算隔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云烟也不会往怀孕那方面想。
沈挚是在研究自己与小川、小泰身体异常现象时推算出来的,原本他才是快要消失的那个,没想到小川和小泰的症状发作程度后来居上。遂他猜想大约谁跟这个时空的羁绊更深,谁就能留下。
他跟季非覆开诚布公谈了一次,季非覆帮忙安排云烟做全身体检,果真查出她怀有身孕。正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现和成长让他与这个时空联系更为紧密,导致小川、小泰面临消失的危机,沈挚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余生也所剩无几,决定用最后的生命换取小川、小泰的平安。
这件事不告诉云烟,就是怕云烟情绪失控之下迁怒小川、小泰,并摧毁一切。反之,单用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倒能激起她活下去的欲望。
而这些都需要季非覆的配合。
不管保下这个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