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轻鄙的傲慢。
他身高腿长,肩平背直,和佝偻着腰的孙老根站在一块,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家人。少年如利剑出鞘,没什么能改变他的
锋芒,没有人能让他退让。
孙老根瞪着他。
念娣抱紧了怀里的两个妹妹。
过了不到半分钟,气的像要杀人的孙老根,在耀祖的阻拦下,第一次压住了火。他冷静下来,收回了推耀祖的手。
十五岁的小子又高又壮,已经长成。他自己知道,他打不过耀祖了。
一种怪异的神情从他的眼里露出来,念娣辨认了一会儿才看明白。
那是恐惧。
常从姐妹们眼里看到的恐惧。
年老的男人,面对着年轻的壮年男人,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底气不足。
孙老根看着耀祖,耀祖不说话。
他慌张握紧了拳头。
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但孙老根老了。
他一瞬间好像看见天地都翻了个个儿,惯常知道的一切都颠倒了。他只觉得到处茫茫然没有着落,眼珠子到处乱转,不
知道干什么才能拿住他,让老子有个老子的样儿。
直到孙老根再次看见念娣。
他松了一口气,干咳着往后退了一步,错开了和耀祖的争锋。
孙老根转开头,弓着背走了,没再说一句话。
领娣这才敢哭出声,希娣却跃跃欲试:“他理亏了,是不是?”
念娣摸了摸她的头,还没说话,耀祖一把把她抓走。
他抓着念娣的手腕,抿紧了嘴唇,神色说不上算好。
念娣叹口气,拍拍他的手臂。
耀祖低下头来,逼着她亲了亲嘴。
希娣翻了个白眼。
那天起,家里的气氛变得奇怪。
愿娣跑了,“婚事”也作废,可是孙老根才不愿意吐出到了嘴里的rou。
过了几天,孙老根在饭桌上说:“过两天,媒人来看看领娣。男方说,小点也行。”
领娣一下子流出了眼泪,但她胆子最小,连话也不敢说。
希娣当场就要掀桌子,却听见了剧烈的呕吐声。
“四姐!”
念娣一点也忍不了,就在饭桌边吐了一地,她扶着桌子,一阵一阵不停地作呕,领娣都擦了擦眼泪,吓得不敢再哭。
饭桌上吐,恶心老子?
孙老根气的脸色铁青,一下摔了筷子,刚站起来,却看了一眼耀祖。
一瞬间福灵心至,他的愤恨恼怒变成了扭曲的狂喜。
“念娣……”孙老根声音颤抖,“是不是有了!”
耀祖一怔。
念娣吐了好一阵抬不起头来。生理性的反胃让她说不出话,但在吐的这一阵,她心里却格外明白通透,里外想了个明
白。
她不知道是真的有了,还是吃坏了东西,但是既然孙老根这么觉得,她就是没有,也得说有。
她慌忙的擦了擦嘴,说:“爹,我有了!吐的这么厉害,肯定是个男孩。我身边不能离人,把领娣留着吧!”
孙老根又看了一眼耀祖。
虽然不知道念娣肚子争气不争气,能不能生男孩,可是只要念娣有了,耀祖就能被拴牢。
他老孙家的根儿,保住了。
他高兴地一拍桌子,碗碟都被震得簌簌作响,领娣吓得一个哆嗦。
念娣吐的天昏地暗,什么都吃不进去。耀祖把她带到屋里,给她换衣服擦脸,漱口喂水,看她脸色。
“姐姐。”他眉头紧皱,“叫宋叔来看看吧。”宋叔是这一片的赤脚大夫。
念娣摆了摆手。她现在是水也喝不进去,话也不想说。
她垂着眼安静了一会儿,抬眼一看,耀祖蹲在她腿边,仰着头,眼珠黑亮,沉默又专注,像个忠诚的小狗,担心得连尾
巴都不晃了。
她把手放在他的头顶,抚摸了两下,他轻声说:“姐姐。”
念娣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吓坏了吧,别怕。”
耀祖垂下眼睛,把手小心地放在她的大腿上,睫毛在脸上投下暗影。
宋叔看过后,给孙老根吃了个定心丸:念娣真怀上了。
他喜不自胜,颇有一种重新翻身做主的神气,高兴地像过年,吆五喝六指挥着希娣领娣两姐妹打扫做饭,做家事,伺候
人。
她们两个有念娣护着,没做过多少家事,这一下子手忙脚乱,两个人做的还不如念娣一个人做的明白。
孙老根只好歇了先卖领娣的心思,连打带骂地让两个人伺候利索了,等念娣生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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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u分到明天了。
不可
然而念娣发现了,耀祖并不怎么高兴。
也不能完全用高不高兴形容,与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