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开口, 道:“先帝为何不曾想过, 当年接到这道秘旨后,五万将士为何毫不怀疑听从吩咐?那是因为他们信任皇上,他门早已把自己的性命交付于皇上。为了国家,为了百姓,为了皇上,他们愿意以身试险。”
说到这里, 谢知非哽咽了。
而姬凌,早已流下眼泪。谢知非说的这些,他何尝不明白。当初从父皇那听到真相,他内心也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停顿了半响,谢知非忽然笑了,笑的很是凄凉。
“皇上急召臣回上京,何尝不是如先帝不信任我父亲般,不信任臣。皇上很害怕臣被卓修策反吧。”
谢知非若反了,对云国,对姬家可是毁灭性的打击。
那可是谢家后人降敌啊!只是想想,谢知非都能明白姬凌会有多害怕。
“我……”姬凌慌的都忘了称呼,惊慌看着谢知非。
谢知非抬手阻止他往下说,继续说道:“最让臣寒心的,是皇上默认左相派人在半路暗杀臣。”
“没有,不是的……”姬凌下意识否认,拼命否认。左相是为数不多知道十八年前那一战真相的老臣,在自己下旨让谢知非回朝后,就向他提议,干脆在路上杀掉谢知非,但他立刻否决了。
虽然他忌讳谢知非,妒忌谢知非,甚至有时候讨厌谢知非,但却从来没想过要伤害谢知非性命。不然他就不会没有遵从先帝的遗言,继续给谢知非喂毒。
那是一种无色无味无症状的慢性毒、药,每十天吃定量,不会害人性命,但却会慢慢吞噬人的性命,量到了一定程度,人就会身体耗空而亡。
先帝驾崩后,他一次都没让人在给谢知非的茶水里下过这毒。所以说他默认左相在半路暗杀他,那是真的没有的事。
但这秘密姬凌不能告诉谢知非,只能无力为自己辩白。
“有也罢,没有也罢。臣今日只想坦诚的跟皇上说句话,这片土地是我父兄用血rou之躯守护的,臣从未想过要背叛它。”
姬凌崩溃大哭,从龙椅跌坐在地上。
跪在地上的内侍官慌忙爬过去搀扶他起来,却被姬凌一把推开。
谢知非阖了阖眼,把眼中的shi意逼了回去,随后告辞离开。
姬凌坐在地上,眼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只能含着谢知非模糊的身影离开。
哭着哭着,姬凌忽然大笑。
在这一刻,他真觉得父皇和自己很可笑。
父皇和他,真是这天底下最可笑的人。他们坐拥一切,却半点安全感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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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凌生病了,这一次是真的兵来如山倒。高烧了几天后,身子虚的只能卧床休养。
生病的这几天,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宣了左相进宫。
左相进宫后没几天,就告老还乡了。至此,云国左右丞相位置空置。
日子一天天过去,姬凌的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
沈墨茹看着为国事愁眉不展的谢知非,很是心疼。这狗皇帝,定是女人太多,早早掏空了自己。可怜她家大人,得替这病秧子Cao劳。
心疼谢知非的沈墨茹没办法,只得各种补汤轮流上。今日猪鞭明日牛尾,吃的谢知非夜夜躁、动。
在这凝重的气氛中,云国也发生了几件喜事。
一是边疆停战协议签署,没多久敌国的将帅卓修病逝。二是皇后顺利生下了长皇子,江山后继有人。
若是没这两件喜事做后盾,只怕朝中大臣过半要为姬凌忽然的病重急出白头发。
某夜,谢知非喝完沈墨茹炖的淮山牛尾汤后,再次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想的尽是各种不能言语的画面,幻想着自己和沈墨茹……
然而就在这晚,宫里忽然来人,匆匆把谢知非接进宫。
目送谢知非离去的沈墨茹站在院中,久久不语。
这一幕何曾相似,让她想到了元帝病重的那天。也是这样,宫里突然来人,谢知非匆匆进宫。
只是姬凌这么年轻,不至于一场病就熬不过去。宫里还有最好的御医,最好的药材。虽然她不喜欢姬凌,但自他们边疆回来后,日子就过的很太平,姬凌再没找过他们麻烦。如果能一直这样,她还是不想云国有动荡的。
如果姬凌真的熬不过去,即位的就是他那个不足两月大的儿子。
想到这沈墨茹打了个冷颤,如果这样,谢知非这辈子更加没得清闲了。一个才呱呱坠地的婴儿,熬到他长大成人,可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沈墨茹愁的睡意全无,干脆不睡了,坐在椅子上等天亮,打算天一亮就去杨府找阿兰,看看她有没从杨康宁那知道些什么。
然而沈墨茹的担心,并不能改变事情的发展。
几天后,姬凌驾崩。在位不足三年。
守在姬凌的灵前,皇后,不,现在是太后,太后屏退了众人,想和先帝说几句私话。
妃嫔宫女内侍官们纷纷退到屋外,只留太后一人跪在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