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她,“夏天的时候会开白色的花,整个小镇被绿意覆盖,那时可以再来一次。”
一切都很好,除了天气,真的很冷。
一天之内,他们跨越了两大洲,三种气候,四个时区。
把车停在路边,程扉用大衣拥着她,两人快速经过花园进了屋里。
他去点壁炉的时候,赵稳稳便在屋里随意走动,四处参观。
一楼很大,挑高了,有四个房间,一个厨房,一个起居室。
所以二楼其实只是一个阁楼。
赵稳稳在沙发侧面看到了深棕色的钢琴。
“这是我的第一架钢琴。”程扉抬起头,手中很有经验地拨弄着木头,将火势慢慢烧旺。
August Forster的立式钢琴,1958年制造。严格来说,这是他父亲送给他母亲的结婚礼物。
他在这里度过了一段还算得上愉快的童年。
那个时候父母的感情还很好,不像现在,相敬如宾。
他们以后也会遇上这个问题的,程扉想。
不过可以留到稍晚一点再讨论。
火很快升起来了,室内暖和了一点点。
被冻僵的手指还不太灵活,程扉先去洗手,顺便做晚餐。
赵稳稳拿了被摆在钢琴上方的相框看,里面有程扉小时候的照片。
他真是从小好看到大。
“想吃什么?”程扉在厨房里问她。
赵稳稳回答:“都可以。”
在乡下也没有太多选择,程扉开了一个罐头,用机场买的吐司,做吞拿鱼三明治。
回到壁炉前,她正坐在地毯上,裹了条织花毯子,拿了他摆在茶几上的书读。
程扉把三明治和咖啡放在茶几上,赵稳稳目瞪口呆,他甚至还放了新鲜的罗勒叶。
猜到她在想什么,程扉的表情称得上满意,端起热腾腾的咖啡喝了一口。
赵稳稳咬了一口三明治,“该不会是你自己种的吧?”
“我找隔壁的老先生要了一把。”他诚实地回答。
赵稳稳忍不住笑了起来。
程扉一定对这里很有感情,她能感觉到他在这里是最轻松自然的。
“你很擅长处理这些。”赵稳稳想起他曾经留给她吃的汉堡,那应该也是他自己做的。
“因为我母亲不做任何家务,”程扉无可奈何,“我不得不从小自力更生。”
感谢你的母亲。
赵稳稳吃得很愉快。
屋里已经完全热了,可以听到火中木头燃烧时轻微爆裂开的声响。
屋外,有风呼啸过的声音。
分针又走过一圈。
程扉放下咖啡杯,坐到钢琴前。
修长有致的手指在琴键上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落下来,他用一段前奏试了下音,然后弹了巴赫的法国组曲。
BWV812,第一曲,阿拉曼德。
27 永恒的爱人
赵稳稳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露出脸来,看程扉赤着脚去门口关灯。
在热带居住,她已经好几年没盖过这么轻软而暖实的鸭绒被了。
1.5米的棕色胡桃木床大概是他青少年时期用的,床单和被套是墨绿色刺绣图案,还挺符合圣诞节的气氛。
没有地暖,没有最新的智能家居设备,这里的一切都是老式的。
有一点麻烦,但程扉有一种不想把这里改变的固执。
他也有不想去改变的东西。
金钱、地位、身份、名誉,现实中的这一切固然都很重要,也全力去争取了。
但说到底,日月更迭,夜深人静,每个人真正能独自拥有的,恐怕只有回忆跟梦境。
如果还能得到永恒的爱,那就更理想了。
关了灯回到床上,程扉钻进被子里,手触到赵稳稳真丝睡衣的衣袖。
刚才被他解开的睡衣,又被她在被窝里穿上了。
“这么怕冷?”他微微好笑,难怪要住在热带。
赵稳稳轻轻哼了一声,挪动了一下后背,靠在他肩侧。
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布料,渐渐渗入她的皮肤。
一室昏暗和寂静中,电视亮了起来。
在一片黑白的沙影之后,又陷入黑暗。
然后,屏幕再次亮起,片头字幕上升,管风琴BWV639响起。
“主啊,我呼唤你”。
原来如此。
赵稳稳霎时心chao涌动。
黑暗中,他们在被窝里的手交叠在一起,程扉轻轻捏着她绵软的掌心。
上次她问他,为什么会弹巴赫。
他父亲认为他性格不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更多的,也许是因为这部电影。
塔可夫斯基拍的索拉里斯星,1972年上映。
“俄语可以吗?”程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