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漫不经心地移动鼠标,试图切换歌曲。
可是很快,他听见歌里唱起“时过境迁故人难见”,又唱到“相思之苦谁又敢直言”。
肖策搭在鼠标上的手指微微停顿。
故人难见,可时隔多年,陈绯突然出现了。没有铺垫,没有渲染,也没有任何征兆,就在嘈杂的人声里,在火锅红油翻沸时,她突兀地推开门,一步跨进来。
那天陈绯的目光只从他脸上横扫过去,然后就再也没有看他一眼。肖策几乎以为她没有认出自己,他连手机都忘了拿,也忘了身边还有一众热衷八卦的同事。他走到陈绯跟前,做好了跟她打招呼的准备。
可陈绯装傻充愣,这就不是没有认出,而是不打算认出。也许是顾忌她身旁的男人,也许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不管是哪一条都合情合理。
旧日床伴,再见面擦肩而过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那天肖策在酒桌上,难得的没有推诿,可他还是没能灌醉自己。酒量是天生的,也是陈绯初时“看上他”最重要的原因。
7年前,肖策20岁,在S大念大三,正处在人生中最潦倒落魄的时期。自九月起,他就欠着学校一整年的学费住宿费。暑假打工的电脑零配件维修店,店主言之凿凿要给他结算工资,隔天店面关了,人溜之大吉,再没见着,没多久原店铺就转让了。
拖欠的学费不能一再延期缴纳,而S大的助学贷款申办流程毫无逻辑可言,申理周期长得让人看不到希望。向同学借钱更是想都不可能想,除却对尊严的磋磨这一条,仅仅以显而易见的结果为导向,就足够让肖策彻底放弃这条路。
肖策积极打零工做兼职维持生计,又在教务处老师跟前说尽了好话,终于争取到了在奖学金下来后补交学费的机会。
屋漏偏逢连夜雨,几个月后的一天,他意外得知自己申请的奖学金被人半道截胡。那人与辅导员交好,加上弄虚作假来的贫困生证明,昧下了本该属于他的那笔钱。
那个冬天,肖策突然对雪上加霜这个词有了更深入的理解。他在宿舍躺了两天,没吃没喝,最后浑浑噩噩地爬起来找衣服穿,才想起自己是穿着秋衣秋裤回的宿舍——两天前他一时起意“救”了个女孩子,把衣服和裤子都留给她了。
做了一晚上家教换来的一百块还揣在裤子口袋里送了出去。
肖策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觉得人生还可以再扯淡一点。比如他推门出去,刚好被什么不明飞行物砸中,再醒来后就灵魂穿越,成为不愁吃穿的二世祖。想到这里,又自嘲:境遇限制眼界,成为二世祖的好处在他看来竟然是“不愁吃穿”。
肖策拿出自己仅剩的冬装外套穿上,带着饭卡去食堂划了一块四,以两个素包子果腹。随后去花雨巷找那天女孩子口中的“今宵茶楼”。
衣裤和一百块,哪一样都没办法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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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策在陈绯说起今宵茶楼之前,就已经听说过那个地方。他给方宇补课,偶尔碰上过方宇爸妈吵架,他们从来不避着孩子,卧室门关得再严实,都挡不住他们的破口大骂。
两人能从家门口对骂到厨房,急眼了还会上手,肖策好几次担心他们一时激愤,抄起菜刀互砍。刚开始那几次,他想出去拉架,反而被方宇制止。
“让他们打去。打死了事。”方宇见惯不怪,表情冷漠,对肖策说,“一个好赌,一个好嫖。我要是他们我就自行了断,省得祸害人。”
肖策第一次去方家就见识过方宇的早熟。所以从一个初三学生口中听来这番评价,肖策也没觉得突兀。只觉得他跟小时候的自己很像。
小孩子最可怕的就是过早清醒。因为那时候的清醒与生存智慧没有一点关系,往往伴随着的,是厌恨和冷漠。
肖策听完方宇的话,潜意识里认为是男人狂嫖,女人滥赌。可后来听夫妻俩争吵得多了,肖策发现,沉迷赌局的是方父,“寻花问柳”的却是方母。只是女方家条件较好,家里财政大权握在方母手中,男人就算嚷着要去把今宵茶楼拆了,最后也还是偃旗息鼓,低声下气地找她要钱。
肖策这才知道,原来花雨巷的今宵茶楼,是做那种生意的地方。可这事听就听过了,他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踏进今宵茶楼的大门。
那天肖策去取自己的衣服,早上九点多推开门走进去,里头黑灯瞎火的,没个人影,吧台后面倒是隐约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敲敲吧台,扬声道:“你好,有人在吗。”
只听“咚”的一声,跟着传来几声的痛呼,一个龇牙咧嘴抱着脑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