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要起身,他亲了亲她的脸,手臂牢牢不放。
她没有回答,从茶几上将广告纸拿起来,一张张快速翻了一下,抬头对他说,“哪一家离这里最近,就哪一家吧。”
“你从小到大都很勇敢。”他欣慰地松了口气,拍拍她的背,“凶手已经抓到了,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的。”
“我一看到那些卡座,就怕。”
他语气里半是心疼半是责备,“不听人劝,休息两天再来也不肯。”说着双手扶住她的肩,低头细细端详她的气se。
他沉静地看着前方,“我不喜欢请帮佣住在家里,只好拜托专门的公司来清扫整理以及更新床单之类,哪怕我不住的房子,也会每周打扫三四次——趁我们现在出门,就会让他们过来。”
“有会讲广东话的医生。”
她坐在副驾驶,将手肘搁在车框上,而下巴搁在手肘上,望着窗外的风景出神。快出谷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蓝灰se的静湖,湖上有一叶白se小艇,她眯了眯眼睛。
她点点头,又问道:“你要带我去报名的,是一间大学里的语言班?”
他慢慢走了过来,“笑什么?”
他在车里目送她走进去,不到几秒钟,却见她快步且踉跄地走出来,扑扶到廊柱上。
“嗯。”他侧脸看向她,“离得近,也很专业——本来是给学校的留学生设置的,有些人虽然考过了托福,英文还是需要补习。”
她慢慢摇头,眼睛只看着足尖,“不好麻烦人家。我也总要面对——香港到处都是这样的卡座……你可不可以陪我进去?”说到这里她又急切地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辩白道:“我不是借这个事情撒娇哦!”
晚上说回香港了要开始学英文,我想,也可以先在这里学几天,功不唐捐。挑了几个b较合适的,放在茶几上了,你看看。”
“我去和他们说换一个地方考试,或者换一所学校。”他拍拍她的肩,正要离去,被她拉住了手。
入学前有考试,以便根据现有的英文程度进行分班,教学秘书安排在学校的一间咖啡厅里,也方便口试。
她走向茶几,却一把被他拉住,随他一起落到沙发上,被他环在怀里。
“你对我撒过谎吗?”
“那就好。”
他的手臂微微一轻,她似要起身,忽而又一落,她坐在那里,望着他的眼睛,动情地说:“其实我想过骗你,就说自己走不出枪击案的y影,或许会赢得你更长久的怜惜和同情,但我不想再对你撒谎。”
确实很近,说话间就到了。
她安静下来,带着试探和不解的目光看着他,又垂下头。
正往车边走去,有两个nv学生认出他来,过来要了签名。匆匆签好,便远远见妹妹已站在车门前,含羞带笑地看着他。
“你g什么?”她小声说。
抬头见他来到身边,她的手从廊柱上滑挪了下来,用拇指和食指去拎捏他的西服袖子,下巴轻微抖动着,低下头,“控制不住想逃,想躲起来。”
她不回答,只是像从噩梦中醒来,渐渐平复了,又委屈又倔强地看着他。
她什么首饰也没有戴,只是天姿婉然立在深冬的风里,好像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很久很久。
那个时候,妹妹若和他一起来了,或许也是今天的场景——她在里面考试,他在外面等她,看着路上滑板和骑行的学生们,羡慕他们和妹妹在一个世界里。
“阿娴,你喜欢哥哥,哥哥抱着你不好么?”
“喜欢但也不想被戏弄啊。”她倔强皱了眉,侧过脸去不理他,“你不要让我误会了。”
那个时候,本打算和妹妹一起来美国后,他去打工供妹妹念书。等妹妹一切都稳定了,他再去寻找自己的机会。
而那个时候,她钗环叮咚,冷笑着说:“专伺候我的佣人就有五个,你看看我手上戴的是什么?你凭什么要我放弃这些,和你去美国熬,去过苦日子?”
她摇头。
这所大学里种植着四季常绿的乔木,他在咖啡厅附近的林间小径中独自踱步,周遭隐隐有野茉莉的香气。
“我是担心昨天的事,想问问你心里难不难受?”他一边问,一边抚着她的肩,专注看着她,“要不要看医生?”
“好。”
“这里你不常住,为什么家里也是一尘不染的?”她回头问。
“昨天的事,对我来说只是一场噩梦了。你放心,我没有陷在那种恐惧里。”她顿了顿,“但很想知道坏人有没有被抓到。”
原来这里是一片山谷,三面环山,只有一条柏油路通向外界。路两旁种着一棵棵数不尽的巨大擎天的柏树,戒备森严的护卫一样,很有气势。才下过雨,yan光打下来,把那蓊润的枝叶衬得金光闪闪,更像铠甲。
他仰望着小径上空的一线天,不明白那是一道无法弥补裂痕还是一丝透气的窗口。回过神来,低头抬臂看表,考试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