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空出乎意料地黏他,那只小小的手总是拉着他的,又温顺又乖巧。第一次为他梳头发的时候倾奇弄疼了他,看空轻轻地皱了眉,无措到几乎有些想哭。空却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据佣人说生母是个笨拙又温柔的璃月女人,这种事儿想必也做过挺多,妈妈是很像的。
空从第一天就让他和自己同床共枕,抱着他,依偎在这位年轻的“母亲”怀里,喃喃地给他讲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倾奇不敢拒绝他,打起十分的精神抱着这位贵重的小少爷,像抱着一包炸药。
贵族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于是在他们的注视下,倾奇慢慢地从地上站起身来,他尽可能地把自己想象成一位演员,拿出浑身的本事来模仿他记忆中的母亲——面对着这稚嫩的男孩。
“妈妈。”那孩子仰着头看他,又倔强地叫了一声,“妈妈,我想吃蛋糕。”
少年穿着一身简单宽松的长裙,短发稍微长长了些,盖住了后颈那处烙痕,怎么也看不出被虐待过的样子。他美得雌雄莫辨,穿着这身长裙竟然也并不显得违和,好友的长子跟在他身旁,拉着他雪白的手,金色的长辫整齐得一丝不苟,也穿着同色系的小西装。
他也才十七岁,不谙世事的年纪,如果放在以前,有个人说你来做我妈妈吧,他大概会以为对方有精神问题,然后被下人蒙着眼睛,轻轻地拉走。但如今他无人庇护,贵族们虎视眈眈——这个男孩和他可笑的愿望居然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空把脸埋在他怀里,咂咂嘴,很快就睡着了。
“倾奇?你居然还好好的站在这儿。”
他回过头去,面前的男人很眼熟,似乎就是那天曾调侃过他的、空父亲的那位朋友。猫仍旧记得他说自己会被改造成女人的话,因此格外恐惧些,一手就下意识地将空护在身后了。那孩子似乎非常满意“母亲”的偏爱,把小身子藏在他的影子里,乖得像只小狗儿。
“父亲很凶。”空很老成似的叹了口气,“更小一些的时候他总是打我……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她生我没几个月以后就去世了,所以我就想,如果有妈妈保护我就好了。”
“妈妈一定会在父亲要打我的时候拦住他,然后抱着我说没关系别害怕……也一定会在我哭的时候安慰我,还会像这样抱着我睡觉。”
倾奇最后还是没作声,只轻轻地把这孩子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
倾奇正带着空在花园里玩耍,男孩小跑着扑蝴蝶,而他站在花丛边,等着他将摘下的花朵别在自己耳后。
“可以,我可以,我愿意……”
“我会的。”倾奇低声说,“我……”
……做这孩子的“妈妈”,很难说是简单还是折磨。他和下人们学习着给他搭配衣服,唱哄睡的歌谣,还有如何打理小少爷那头昂贵的金发。倾奇曾经也是个要人伺候的娇贵少爷,如今做起这些工作来既陌生又委屈,那双细嫩的手很快起了茧子。空同他说了拍卖那天的场景,据说是他父亲叫了个非常压倒性的价格才带走了倾奇——为了庆祝他的生日。
他尽可能地露出一个温柔的、亲昵的笑容,男孩却捏着他的脸,“你应该说‘妈妈在这里’。”他不满地抿起嘴,“是妈妈,不是仆人。”
做我的妈妈?”
“怎么?”
倾奇愣了愣,随即混乱地点头答应下来。
倾奇扯了扯嘴角,干燥的嘴唇这下彻底裂开了,他尝到一股冰凉的血腥味。
他伸出手来,虚虚地在男孩头上拂过,不敢真的摸到他。空却踮起脚,把脑袋往他手心里一杵,“谢谢妈妈!”
“先生好。”他微微低下头去行礼,“老爷今日去了樱桃园,并不在家。”
他生涩地扮演着母亲的角色,试图完美地照顾好这根小小的救命稻草。只可惜供给他学习的时间并不多,空成天地黏他,连夜里也不肯放他走。幸而女仆们告诉他少爷马上就要去上学了,他那时再学也不迟,倾奇于是也就忐忑地专心带着空玩了。
“哦,扑了个空——也没事,你传个话给他。告诉他三天以后有一场宴会,我做东,庆祝我订婚。这是邀请函。”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的双手轻轻摇着你。睡吧,快快安睡……”
“是,先生。”
彼时倾奇正穿着那位死去的夫人留下的睡袍,生涩地尝试着如何让他在自己怀里躺得舒服些。他太瘦,空辗转反侧,被硌得难受,却也不肯挪开,依恋地靠在他单薄的身体上。
接过那张请柬的时候男人忽然伸手擦过了他掩藏在衣裙下的胸脯,倾奇惊恐地连连后退,他却只戏谑地笑道:“你这主子居然真的就放你去
少年为难地抬起头,与那贵族怯怯地对视了一眼,小狮子的父亲饶有兴致地挥挥手,似乎只是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喜剧,“随他去吧,不必在意我了。”
“好,妈妈……去给你做。”
“好。”空快乐地这么说着,“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