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片刻，说：“找人的话，如果你要帮忙，跟我说声。”一个走投无路的赌徒，说不定不用找，哪天就可能死在外面。
我等他一会，估计他气不那么重了，指指地上：“手机不要了？”
云慕从一辆车上下来，迎着我的眼睛，大方地说：“宁音，好巧，你刚下课？”
旁边那些人应该大多都认识云思，各种目光看着他。他一概无视，追到我身旁，抬手随意擦了擦脸，说：“没什么，就是他把酒洒在窗帘上，然后点了火。幸亏邻居在家，闻到味后就叫了消防。”
回去的路上只有车里音乐的声音，停车时云思的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一眼，脸色变得阴沉。
“没哭。”他声音闷闷的，没几秒钟，直起身走过去，将已经面目全非的手机捡了起来。
“你爸人呢？”
我敷衍地点头，云慕却好像不在乎我的冷淡，含笑道：“我妈妈正让我去问你们呢，毕竟你和楚苍都跟我一个学校，她想休息日的时候请大家吃顿饭，正好几年不见，可以熟悉熟悉。”
这时的云思看起来确实狼狈又落魄，不能怪云慕的表情有些奇特。
“什么时候？”我问。
男人的叫骂声更高，云思猛地摔了手机，声音停止了。他的喘息有点抑制不住，胸口起伏着，那张优等生的脸透出掩饰不了的戾气。
“差不多吧。”我说，“他什么都玩点，也不上心。”
云思攥着手机低着头，我打了个哈欠，拉低口罩露出鼻尖，拿出手机推掉一个无关紧要的酒局。
就是我哥，多半也不会拂云家的面子。
我偏头看他，云慕有些促狭地说：“要不要猜猜我给你准备的什么？”
其实如果今天是个什么混混将云思家给烧了，那么不要一小时，我就能帮他把人找出来打一顿再套上麻袋扔到公安局门口。
“我学弟。”我简单介绍，没说什么，“在我这住两天。”
“那我还是按原计划准备礼物了。”
云思跟在我后面出去，电梯门合上，我嗤笑一声，跟云思说：“这人真
楚苍揽我就算了，他是谁啊，动手动脚的。
但是他自己亲爹将房子点了，家务事外人不好插手，我也就选择不多管闲事。
若是云慕单独要请，我必然不会去，可若是他母亲开口，那么意味就不一样。不是个人的私下交往，而是类似几个家庭的交流了。
这时背后好像出现一股窥探的目光，我拉上口罩，半侧过身，看到一张出众的脸。
“看不出来，你真是个好学长。”云慕说着，一只手很亲昵地在我肩膀上揽了一下，“电梯到了，走。”
“谢谢学长。”云思明显不愿多谈。
我转身避开他的视线，意识到我们的距离好像太近了，提醒他：“我是同情你，知道吗？别多想。还有把脸擦擦，事故原因是什么？”
吃饭的内容都是其次，我并不在意，随手在其中一个日期上点了点：“那就这天吧。”
我不动声色挣开他的手，拿出手机随便回了两个群的消息，装作很忙的样子。云慕面上笑容不变，在电梯里依旧站我旁边，问：“说起来，楚苍说喜欢玩表的吧？”
在一堆不堪入耳的脏话里，云思竟然还能提取出来关键信息。我不知道他听到什么，但云思以一种陌生的语气说道：“烧就烧了，难道我会在乎吗？我告诉你，你尽管死还是怎样，都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表，车，珠宝，玉石，木雕……”我漫不经心数了几个，“不就是这些？”
云慕将那个日期标红。我本来顺口要问楚苍怎么决定，很快刹住，这人心思多，我一旦问他肯定能觉察出来我和楚苍吵架，心想私下的矛盾还是私下解决，没必要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云思声音冷冷的：“跑了。”
电梯到了我那层，云慕愉悦不少，说道：“不会很常见的，你等着看吧。”
云思慢慢蹲下去，完好的那只手抱住头。我哎了一声，无奈说：“要哭上去哭，这边是停车场，公开场合注意点。”
他收起手机，这时目光在一直默不作声的云思身上停了停，有些摸不准似的，对我微笑：“这位是……和你一起的？”
我锁了车，云思也没避开我，接通电话后，一个男人含糊、混乱又癫狂的声音断断续续漏出来。
云思动了动，他抬起脸，飞快地扫了眼云慕，勉强点点头。
我让公寓那边的阿姨去把客房收拾出来，再准备新的洗漱用具和衣服。
云慕走到我身侧，给我看手机日历：“这两个画圈的日子，是我妈选的，她比较信这些。地点的话，好像是西边的什么寺吧，我不大记得名字，她要请我们吃素斋。”
这样子的云思还挺陌生，不过更符合他的生长环境——也是，这样的氛围下，能长出纯真好学生的概率几乎为零。
快重新聚焦在我脸上，专注到有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