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嘣一声，我嚼碎嘴里的糖，浓郁的橘子香味扩散味蕾。
很久以前……大概过去了七八年，那时我妈掏光积蓄送我念市里寄宿制的中学。
等到把人救活出来，小区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我要杀了他们。”
阿四还想说些什么，我不耐地打断他，“关你什么事。”
客厅连通卧室都溢满了腥臊味，老男人的衣服凌乱丢在地板，我走进卧室率先看到的是一地的血迹，接着才是床上男人的裸体，背影来看很薄很瘦，腹部却诡异地高耸。
走之前我凑近老板耳朵：“掺水的破布料卖老子天价，你他妈想死了。”
“不对，”他足够了解我，也足够敏锐，“你家多了个人。”
——你们小时候有没有试过闭着眼睛转圈，不停地转啊转，最后倒在床上看天花板旋转，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最近冷得厉害，我摸着里衬厚度挑了两件毛外套，本来都要付钱了，结果又鬼使神差地摸上两件同色睡衣，情侣款。
他们心情好的时候会叫我小乡巴佬、小土包子，偶尔心情差了就翻来覆去骂我贱狗。
只有这个瞬间我不再想着我妈，也不再想做一个品行端正的人，我甚至认真想了想，我可能生来就做不成好人吧。
我懒得掀眼皮，把衣服全都装进红色塑料袋。
我摸上他高耸的腹部，他随着我按压下去的力度微弱颤抖，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我知道他还活着。
阿四撇过脸不说话，我越看越来火，“你他妈下手这么狠，万一他死了谁给老大交差。”我拍拍他的脸，冷笑道：“你想找死，我可拼了命想活。”
反应过来才知道朝我挥挥手，无声地告诉我，他会在家等我回来。
我走近看那个老男人，还没说出口的话顿时卡住——那是人吗？一张看不清人形的脸插满玻璃片碎渣，在阳光映照下，那些像五光十色的旗帜立在墙头。我低头看他裸露的胸口，本该长了乳头的地方血肉模糊，是被硬生生砍掉的……还是咬掉的？
“200块，拿好你的棺材钱。”
“我知道。”阿四揽着我肩膀走进去，“你先帮哥看他晕过去没。”
玩玩也就算了，可别把我搭进去。
我简直要听得发笑。
他一时哑口无言，顿了很久才找出个蹩脚的理由：“我是你哥。”
“是他不听话。答应让我操，临到关头又想跑。”他无起伏的声音在卧室响起：“他太爱乱动了，不打他根本压不住，我只是想给他点教训。”
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帅哥你这身板穿啥都俊，有女朋友了吧。嘿嘿嘿这里一共四件，原价算的话那就贵了，我看你长得帅便宜卖你，一起凑个整数600拿走吧。”
“晕过去？你怎么不让我看他是不是死了。”
我恶劣地上下扫视他，“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啊。”
她坚信越好的教育环境越能培养品行端正的学生，也不指望我有什么出息，只盼着我千万别像我那个作奸犯科的死鬼爹。
他抚平衣服的褶皱，脸上难得显出餍足之色，这倒令我颇有诧异，那老男人床上功夫这么好？
阿四握住我的手，力道大的我眉头一皱，我用力甩开他。
气血上涌，我又打了他一耳光，“你刚刚在老男人家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他那弱鸡样怎么敢反抗，分明是你想折磨人。我警告你，你别给自己找理由，也别想拖我下水。”
“回头你自己跟老大解释。”我不是傻的，四百块只能买通我出去转一圈，当然顶不了我给人背锅。
玩得真大。我嘀咕。
因此她绝对想不到，初中整整三年，我都被那群老师眼里的好学生作践的像狗一样。
我把老男人抱进浴室冲洗，替他把肚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水液疏通导出，阿四一直跟在我身后不动，我喊他扶住老男人肩膀，鬼知道他手才搭上去，老男人瞬间就跟通电的鱼不停抽搐挣扎，场面混乱得我头大。
我拔出塞他肛门里的那条十字架项链，丢他怀里。
当然，他们大多数时间都不会花在这些小狗小猫的昵称上，基本都是毫不废话的肢体暴力我，有时候我被打得腰都直不起，倒在地上看重工业污染的灰色天空，眼前全是飞舞的细小乌蝇。
他看我提的一大袋形状，问我：“你买衣服了，怕冷？”
我懒得多看他一眼，抬步就走。
在外晃荡一圈，我估摸着差不多了，掐准时间停在欠债人的家门口，叮咚几声门铃，阿四迟迟给我开了门。
夜色茫茫，风雪逐渐将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我倏然回头，看着紧跟过来的阿四。
绒绒的雪下在我跟阿四的头顶、肩头，走着走着脚步突然停了，我转身看后面的阿四，他跑去小卖部买了大包散装棒棒糖，很快剥了糖纸给我。
下一秒，我冷笑着转头给了阿四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