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龙……”
他没有应声,仰头试图去看那座佛塔的最顶端,却直到脖子仰得酸疼也没有看清它究竟有多高。
“陈元龙……推开它……登上它…“
“推开它……登上它……”
于是陈登又走近两步,将手按在了佛塔最底层的木门上,懵慢懂懂地将它推开了。
在梦里,陈登虔诚地走过一层又一层堂阁重楼,看过一幅又一幅玄妙而美丽的壁画,他知晓自己大约在梦中度过了漫长的时间,来却想不起来这些东西的模样。
他只记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急切,最后在他终于登顶即将推开面前的木门时,汇聚成声如洪钟的振聋发聩:
“陈元龙!推开它!推开它!成为它!”
可陈登却迟疑了。他隐约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那是连他自己也不愿深思……却极其重要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什么东西令他如此在意?为何他如此不安?
“陈登……陈登!陈元龙!”
梦里的声音与一道清润却带着些焦急的嗓音重叠了。这道嗓音是如此熟悉,强势地压过了梦里的一众絮语,以至于梦中的声音不甘地重新远去了。
陈登茫然地睁开眼,视线没什么焦距的朦朦胧空转了一圈,猝不及防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广陵王坐在他的卧榻旁,蹙着眉很是无亲的样子见他看过来,屈起手指在他眉心“啪”地一弹。
陈登吃痛,下意识抬手捂住额头,控诉地看向广陵王。
“昨夜你行至半途忽然捂着下腹面色发白,把值夜的鸢使吓了一跳,未待他询问出什么来你便哑着嗓子倒下了。”
“鸡飞狗跳的闹了有一盏茶,以为有刺客在茶水里下了毒。最后匆匆忙忙喊来华佗,才知道你是思虑过重加之犯了虫疾,疼晕的。”
“疼晕的?虫疾?”
广陵王见陈登青白交加的脸色心觉有趣,慢条斯理又补上一句:
“昨夜已给你灌了三碗使君子汤下去,华佗说已经没事了,只是仍不宜立即走动,索性就让你睡在书房了。”
陈登按了按眉心,苦着脸告了罪又道了声谢。按了按小腹觉得已无甚感觉,正准备起身,肩头却压了一只手上来。
“之后的十日禁食鱼脍,今后若是还想吃鱼脍须得按期服用使君子汤,不然……”
陈登在听见禁食鱼脍后便两眼发直一头倒回了卧榻,全身上下都写着“抗拒”二字。
“主公……相比起禁食鱼脍,我倒是宁愿虫疾发作疼死算了唔唔……”
陈登的昏话没能说完,广陵王强行捂住了他的嘴,居高临下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知道你半天也离不开鱼……华佗说熟制后的鱼肉没有问题,方才我已差人去东阳鱼市找蟹婆买新鲜的活鱼了。”
“只是十日不食鱼脸,就要了你的命了?那看来这十日的鱼糜鱼茸鱼汤约莫都要便宜绣球了。”
话音落下,半晌没听见陈登吱声,广陵王低头看他,见他跟个二傻子似的直愣愣盯着她的脸看,不由得有些好笑。
见惯了陈登温和从容的模样,如今见他这番怔愣模样便显得格外有趣,广陵王没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面颊。
陈登于是迅速从卧榻上起身正了正衣冠,对着广陵王揖以一礼。
“知我者,主公也!不愧是主公,一向思虑周全殚精竭虑,晚生自愧弗如啊……"
广陵王劓他一眼,提醒陈登莫要忘了半夜三更被拉起来苦兮兮给他配使君子汤的功臣华佗,随即起身让出内室,唤了几个婢女进来给陈登洗漱梳理。
陈登步出内室时,看到的便是坐在案几前眉头紧锁的广陵王。
昨夜的情景似乎调转了立场后又重现在二人面前,鬼使神差地,陈登又想起了梦中那个不断催促他的声音。
那是他被虫疾折磨得死去活来时来勾他魂魄的梦魇吗?
陈登……陈登
“陈登,坐。”
广陵王的声音再次覆盖了他的梦魇。
广陵王见陈登默然正坐在她面前,神色仍有些惶惶,思及他昨夜虫疾发作,也未曾多想,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半晌,她无声叹息,还是开了口:
“昨夜未尽的话题……陈登,广陵近日已爆发了好些起民乱了。”
谈及正事,陈登微微坐直了些,挥散心中乱七八糟的念头,等待广陵王的下文。
“短短数年,广陵几度险些沦为废墟?虽说如今天下狼烟四起,无处太平,可……广陵实在多灾多难。”
陈登心下暗叹一声。执掌绣衣楼如此权柄的天子利剑,又身兼汉室宗亲,这颗钉子实在碍眼,不知多少人想把它连根拨起烧个干净。
“这并非主公的错。”
“可我广陵百姓亦没有错。”
广陵王从手边抽出一卷案卷,摊开推至陈登手边。那上边记录了近一月来广陵发